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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大陆之天赋魔石
作者：朱莉娅·苏祖基
内容简介
 准备开始这场超级魔幻之旅吧！《龙族大陆之天赋魔力》：在一片远离人类聚集地的神秘土地上，居住着仅存于世的龙族，它们期望着龙族中的败类能够从这世界上永远消失。 在这片大陆上，这些龙族每天都忙碌而努力的生活，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他们的天赋能力正在逐渐消失。然而，自从一只奇怪的龙蛋降生后，一切都开始改变了尤希克破壳而出，他注定是一条有着特殊命运的龙。对年轻的尤希克来说，前路上有着许多伟大的冒险和需要克服的挑战，他将要前往人类世界去完成一件危险的任务，以找回龙之部落消失的魔法！新英雄是否就要在这片大陆上产生？尤希克能否及时完成任务？ 

题记
“最初有众多伟大的生物与我们共同在地球上徜徉，”珊西夫人向她的学生这样述说着，双翼宽展。“这些生物形态各异，有的长着与身体一般长的鼻子和獠牙；有的长着能让他们在丛林里最高的树木间穿梭的利爪。”少龙们都注视着他们的历史老师，心神已被她的故事吸引。
“起先他们乐意与我们分享领土。但年复一年，当大地移动，海洋分割，”她继续说道。“一些恐龙试图通过与我们的龙族祖先混种以求生存繁衍，他们由此创造出了最为邪恶的种族，被称为异种龙——一群不择手段想要占领世界消灭龙族的怪兽。”一头橙色的米达龙听到这里，想到如此野兽忍不住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虽然他们多次尝试，也的确经历了无数伟大战役后，异种龙和恐龙都灭绝了。只剩我们龙族成功在新的气候环境下生存下来，尽管我们成为了人类的奴隶。直到我们获得了一种特殊赐福，经历了一次伟大抗争，我们才终于成功逃脱，来到这龙族大陆。时至今日，我们仍然隐藏在这片浓雾之下。”

前言：奇怪的蛋
起先只是交头接耳，之后发展到谣言满天飞，到了新生儿诞生前夜，几乎每头龙都在谈论基娅拉生下的怪蛋。
一些龙说那枚蛋是方形的，就像爱吃甜食的布什克龙采集的太妃坚果。另一些龙声称他们从基娅拉和基图的洞穴上空飞过的时候，分明听到了奇怪的声响，听起来像是那枚蛋在唱歌。而年长的龙则说那枚蛋呈现病态孵化的灰色，当幼龙破壳而出的时候，拿着黑色柳条篮子的呼德拉龙就会来将幼龙引渡离开。
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的呼德拉龙，时刻关注幼龙的诞生。但直到夜幕降临基娅拉的洞穴，呼德拉龙也没有出现。
巨大的破裂声回荡在山谷，龙蛋开始孵化了。
基娅拉已经三季没有离开过巢穴，她夜以继日卧在同样的位置耐心地守候，将蛋藏匿在此，远离窥探的目光，以大口大口的石英粉充饥。现在她正与身边的基图一起看着蛋一点点孵化。
随着蛋壳接二连三地碎裂，一个坚定的粉色小鼻子露了出来。
突然，洞口出现一团黑影——尤拉，涅芬族的呼德拉龙，抵达了。
一些龙说呼德拉龙拥有最为敏锐的听力，能听到很远的地方蛋壳里幼龙的第一次啄壳；其他龙则认为是呼德拉龙戴在脖子上的黑色石头拥有预知新生儿诞生的神奇能力。
但这一次，呼德拉龙预知新生儿诞生的能力没能及时发挥作用。尤拉冲进洞口，她红色的巨大躯体和银色的斗篷勉强才能挤入。
“哦，天啊！”她惊叫道，“它已经破壳了。”
通常，健康的龙蛋呈精致的淡紫色，孵化后会在粉色新生儿的周围散落成漂亮的碎片。新生儿出生一段时间后将变成七种龙族颜色中的一种。而这枚蛋的蛋壳却与众不同，它呈彩虹的七色，镶嵌得如宝箱中的珠宝一般。它变幻着黄色、绿色、蓝色和紫色，在火光中反射、闪耀着光芒。
蛋壳的碎片逐渐掉落。
基娅拉看到她的新生儿与其他幼龙一样呈粉红色，释然地舒了口气。小小的幼龙扭动着想甩掉黏在身上的最后一枚蛋壳。
基娅拉上前想用鼻子帮他推掉蛋壳，但尤拉阻止了她。
“让我看看这头幼龙自己能不能行。”她坚持道。
坚定的小龙甩掉最后一枚蛋壳，基娅拉马上开心地抱起了他，低头用鼻子轻轻磨蹭。
“噢，他是不是很完美？”她惊喜地叫着，把他抱给其他龙看。“看看他笔直的小鼻子，可爱的耳朵，还有绿色的大眼睛！”
基图看着新生儿，满心骄傲。“我们漂亮的儿子。”他说道，注视着基娅拉举起儿子，又抱回胸前。
基娅拉不住地微笑。“尤希克，”她说。“他的名字是尤希克，”说完俯身亲吻她的幼龙。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
这是尤拉成为呼德拉龙以来，第一次祭出她的黑色柳条篮子。基图迅速抽身，挡在基娅拉和幼龙身前保护他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尤拉？”基娅拉惊叫道，“我们的幼龙是一头完全健康的涅芬族龙！”
尤拉缓慢地摇头。“你们俩都让开，”她咆哮道。“不要妨碍呼德拉龙的工作。这头幼龙已被诅咒。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我们领地上的所有族群——因此我必须马上把他带走！”基娅拉对抗地直视着尤拉。“我的幼龙没有任何问题，”她说，“任何看到他的龙都会发现他是一个受到祝福的生命。没有必要将他……”她甚至无法让自己说出那个词眼。
“黑色柳条篮子对大家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尤拉大胆坚持道。“把你的儿子交给我，不然我只能凭我呼德拉龙的能力从你手中将他抢过来。一旦篮子现世，这头龙就再无希望。”
基图迅速上前加以干预，他平静地揽过尤拉的肩膀。“夫人，今夜对您来说太过漫长，”他说。“您已经迎接了十三个新生儿诞生，这是您的第十四个。”尤拉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我们的龙崽就像其他任何一头幼龙一样正常，所有的幼龙形状和大小都不尽相同！”基图继续说。“至于蛋壳，请您再好好看看，只是火光的反射让它看起来闪烁异彩。此外，”他补充道，“您一定累了，而且我还没向您支付与您的服务相应的报酬呢。”
基图说着拿出钱包，数好20个玻璃石，塞进尤拉手中。老龙低头看着摊开的龙爪，不由得为如此慷慨的给予感到惊讶。这比她一整夜预期要挣的多10倍。在最后做出答复之前，她的呼吸放缓，重新细细考虑当前的情况。
“你说得对，基图，你们的龙崽没有任何健康问题。”尤拉说着，黄色爪尖一个接一个收拢，将玻璃石握入掌中。
当尤拉将黑色柳条篮子滑入斗篷下，重新拿出一本厚厚的诞生名册时，基图终于呼出一声宽慰的叹息。尤拉翻到新的一页。
“幼龙的名字？”她用爪子握着一支粗大的炭笔问道。
“尤希克，”基图回答。“特别的特征？”“无。”基图坚定地说。
尤拉仔细将有关新生儿的细节记入她的名册。“这孩子要么是诅咒，要么是恩赐。”看着尤希克的小鼻子正嗅探着洞穴温暖的空气，尤拉喃喃地说。但基娅拉并没有听到她说这话，她正忙于开心地抚摸儿子细细的龙鳞。
“尤希克，”随着尤拉起身离开，基娅拉叫道。“尤希克。”

第1章：火焰学校
白驹过隙，季节更替，关于龙蛋和尤希克诞生的流言在族群中渐渐退去。尤希克现在已经长成他所属部族的鲜亮红色，但基娅拉在日光中还是发现了些许差别。他的龙鳞某些时候会染上不同的色调，比如淡淡的粉色或是朦胧的紫色，但这变化太过微小，其他的龙都未曾察觉。从新生儿诞生前夜到了绿地之夜，再从红色七月变成金黄丰收，基娅拉和基图甚至来不及察觉，尤希克已经度过了十个冬季。
这一天，尤希克早已起床，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在上学以前，他已经缠了他的长龙们好几个小时。最终，只能由疲惫的基图从栖巢落下安抚他激动不已的儿子。
“我不想吃早餐！”尤希克说。但基图已经抽出沉重的平底锅，并在锅里盛满盐石和香草。他喷出一小股火焰加入到混合物中，将其搅拌成某种暗色泥炭。
“今天是你第一天去火焰学校上课，你需要最充足的能量来制造火焰，”他这样说着，在一个大木碗中堆满一勺又一勺，然后将盛满粥的木碗放在一家人吃饭的石桌上。
基娅拉从她的栖巢落下，尤希克眼巴巴地望着她，带着一丝期望。
“你的长龙说得对，”她一边表示同意一边递给尤希克一个金属丝网。“还有，给你，你今天会需要这个。”
尤希克开心地接过。他曾看过其他小龙用铜丝网携带装备去学校，而他也对他们将网勾在龙翼上飞行时也能妥善保管物品这一轻松的方式甚为嫉妒。
“这里面装着你的午餐和许多零食，还有你所需要的其他物品。”基娅拉解释道。
她将鼻子伸入网兜中，叼出一个沉重的玻璃罐来。
“你需要抹上这些鲸果，”她补充道，说着将罐子推向他。“一定要确保抹遍你的全身，别忘了你的耳朵。”
尤希克打开罐子，当他闻到里面的胶状物质散发的气味时，忍不住做了个鬼脸。
基娅拉掏出胶状物开始在他胸前厚厚涂抹，尤希克试图往后躲。“别动！别动！”她坚持道。“这能避免你受到火焰坑烈焰炙烤的时候龙鳞生疼。在你的龙鳞变硬之前你都需要涂抹它。记住吃过午饭后再抹一层。”
鲸果并没有让尤希克的心情暗淡，他急切地将金属丝编的上学用网兜勾在龙翼上打算出发。他与其他所有同龄的少龙一样能飞行较短距离，但他们还远未准备好穿越大陆。尤希克爬上长龙的背，为横穿到龙族大陆远端的旅程做好了准备。
基图优雅起飞，基娅拉在洞口与他们挥别。当他们横扫过天空，尤希克忍不住好奇地向下张望。他凝视了一会儿永燃之火附近热气腾腾的泥浆池塘，之后视线穿过宏大水域看向群山之中最高的山峰。
龙们朝东倾斜飞过，尤希克好奇地看着对面。“为什么我们从这边飞？”他问道。“看起来从西边飞过群山要更快些。”
“发现得很好，尤希克，”基图回答。“但是，如果我们从那边飞过就需要经过牛芯洞穴，这是被禁止的。”
“牛芯洞穴是什么？”尤希克问道。
“那是一个神秘的洞穴，我们都知之甚少，”基图回答。“一头名叫盖亚的老龙独自在那里居住多年，而我们伟大的首领金枷命令任何龙都不能去打扰他。因此我们必须远离他的山峰。”
当基图朝西飞越繁花似锦的米达草甸，尤希克开始想象为什么会有龙愿意如此彻底隐居。他们横扫过一大群徘徊在绿草山丘上空的蓝色蝴蝶，然后陷入一大波同样送初次上学的少龙去火焰学校的长龙流中。
当龙们降落在龙族大陆最高山的山脚下时，一头巨大的龙正蹲坐在自己的腰腿上宽展双翼迎接他们。他的龙鳞呈深锈红色，高高升起形成坚韧的鳞脊。
“那是火焰学校的负责人，他叫阿尤，”基图说。“同时他也是精英护卫龙的首领。”尤希克满眼敬畏地看着阿尤。
“护卫龙在特殊的火焰坑中训练，”基图继续说。“他们的龙鳞很厚，难以被矛穿透，而且他们能抵御大多数火焰。”
尤希克低头看向自己，他的皮肤仍然柔软娇嫩，龙鳞细不可见。
“我这样的少龙什么时候能走进火焰坑呢？”他问基图。
“没有特定的时间，只要你准备好就可以。”他的长龙回答。“一开始，只是站在火热的石墙入口处都难以忍受，但你很快会适应那种热度。几周后你就不再需要涂抹鲸果作为防护了。”他继续说道，“经过一季，你应该就能够勇于在火焰坑外围行走，虽然大多数龙永远无法走入火焰坑正中心。”
“无论如何，”他补充道。“在那之前你必须学会喷火以及正确地飞行。”
尤希克完全沉浸在眼前的场景中。学校火焰坑的深处正闪耀着最鲜亮的橙色光彩，火焰坑四周高高堆砌着石块防止火焰外泄。火焰坑后面就是火焰学校的洞窟入口，入口两边燃烧着两簇巨大火把。入口右侧有一座用一大叠石块垒成的新月形石墙，上面镶嵌着各种形状的金属目标。当一头龙长到他的第十七个冬季，他就可以瞄准这些银色旗子的形状，喷出强烈火焰柱，在令人眼花缭乱的闪光中击中目标。
火焰坑之后的洞穴是尤希克所见过最大的洞穴。看起来需要花费一百个月来开凿，尤希克能看到洞中延伸出数条黑暗通道，深入山中。
入口之外立有一座宏伟石碑，上面刻有这样的字句：
《歌达戒律》
尤希克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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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永燃之火永不可灭
此雄杰之火须终日生烟，令龙族大陆永承其荫佑。护卫龙守持其焰之耀光鉴日月。
2、永不离开龙族大陆
凡我龙族不得离开龙族大陆。此举恐陷龙族大陆之族群于复又曝露人世之险，危同灭族。
3、永不飞越苏立昂山峰
矗于龙族大陆之最高山峰，以龙族之英雄苏立昂为名。以此最高峰为记，毋越。
4、尊崇首领
以龙族大陆之首领为尊，勿违其治。
“看起来你已经在读戒律了，很好！”基图的目光越过尤希克的肩膀评论道。
“这些规则都是龙族在最初抵达龙族大陆居住时定下的，我们认为它们非常神圣。”
“如果违背戒律会怎样？”尤希克问道。
“任何不遵从这四条规则的龙都将被投入监狱，”基图回答。“那是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穴，没有龙能从中挖掘隧道而出；监狱的大门以铁制成，坚不可摧。”

第2章：造火
另一头长龙驼着一头特别娇小的名叫艾姆丽的年轻雌龙在他们身旁降落。她从长龙背上跳下，带着和尤希克一样的网兜。他们碰了碰龙翼，一同咧开嘴笑了。
艾姆丽和尤希克都住在涅芬族领域，洞穴相邻，而且幼龙时期就时常在附近的山中玩耍。
“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早来火焰学校呢！”尤希克热切地说。“我以为你的长龙们下一季才会允许你来。”
“我想和你一个班，”她以那急促尖利的语调结巴着说。“我为了造出成熟的火焰练了又练，才让他们相信我够大了可以来上学。你看。”
她把自己的小胸脯鼓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拧皱着脸，喘出一股闻起来像石蜡的气体。但是并没有火焰伴随而生。
“等一下，”她说着，又让自己膨胀起来。这回她呼出一小阵火星，还有一束不到一根爪子粗的火焰挂在她的下唇上。
“这是个不错的开始。”尤希克评论道。
“哦，我能比这做得好多了。”艾姆丽继续说。“我有时候抓不准时机。当我把空气和火花配合在一起的时候，有时我弹舌太早，但我的长龙说如果我能坚持做得这么好的话，很快我就能喷出相当长束的火焰了。”
一阵突然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个巨大的火球标示学校要开始上课了。
“所有少龙上到月牙墙上！”阿尤低吼着宣布。“想要留下来观看自家少龙上第一个小时课的所有长龙请都在后面的观察台集合。”
艾姆丽和尤希克交换了几个眼神，然后遵从了阿尤的指示。
正当少龙们和长龙们分开的时候，一头紫色的龙砰地一声重重落地。他很明显比其他任何龙到达得都晚，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着急。他随意地舒展开巨大的龙翼让他的少龙跳了下来。这头长龙长相诡诈。他的儿子以现在的年龄来说块头有些大，棕色的角从深色眼睛上方探出，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他已经开始憎恨火焰学校和里面所有的龙。
一条队伍正在形成。少龙们正被两头护卫龙组织起来排成一条长队，阿尤一直看着他们。
“啊，你一定就是伊戈尔了。”他在新来者跺着脚走过来的时候说道。“去那里排队。”他指了指队伍的末端，少龙们正挤作一团。艾姆丽在伊戈尔移动到她后面的时候冲他点了点头，但作为回礼他只是刻薄地盯着她。
“我的长龙们说我应该只和同族的阿拉纳龙相处。”他呲牙低吼着，一个劲四下张望其他紫色的龙聚集的地方。“你们红色涅芬龙总是自以为是！”
“而你们阿拉纳龙总是在撒谎和惹祸。”艾姆丽回嘴道，她挑衅地怒视伊戈尔。
伊戈尔的眼睛在看到队伍里下一个的尤希克时眯得更窄了：“唉唉唉！看看这是谁！”他叫道。“我的长龙告诉了我有关你的一切。你是尤希克。尤希克——那个怪胎。那头从呼德拉龙本该用她的黑色柳条篮子带走的怪蛋里孵出来的龙。”
尤希克在听到伊戈尔的话之后面容失色：“你在说什么？”
伊戈尔正要回答，可他一张嘴，阿尤就拍了拍双翼，引起了少龙们的注意，也扇燃了巨大火炬腾起火光。
“欢迎来到火焰学校！”他宣布。少龙们仰望着他，双眼圆睁。阿尤看到他们敬畏的神情，微笑起来。
“所有少龙现在都将开始学习喷火的课程。”阿尤继续说。“但我们必须非常谨慎，因为火焰在创造的同时也能够毁灭。你们才能的误用可能会烧毁整座森林，可能会令其他龙重伤甚至死去。我的工作就是确保你们这些少龙了解如何恰当地使用火焰。”他专注地来回审视一排排龙，然后继续说道，“现在，我知道你们之中的许多少龙今天来到这里都为能制造一两束火焰而兴奋不已，所以作为今天的特殊款待我会允许你们做一些目标射击活动。但首先，你们必须从我这里学习基础理论。现在，拿出你们的木板和炭棒。”
尤希克从他的包里拿出了用具。他这样做的时候望了望伊戈尔。他注意到紫龙的鼻子困惑地扭曲着，正忐忑四顾。
“你什么都没带吗？”艾姆丽说，意识到伊戈尔没有他自己的网兜。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伊戈尔嘟囔道，看起来心烦意乱。其他学生都期待地预备好了自己的木板。“没人告诉我需要带……那个什么。”他不确定地指着炭棒。
“给，你可以和我一起用。”尤希克说着，将木板移到他们中间。伊戈尔不情愿地抬起头，接着阿尤又开始说话。
“今天早上我会讲到造火的基本知识，也就是龙体解剖学，火感，火焰理论和苏立昂的历史。你们越集中注意力，我们就能越快讲到有趣的东西。”
他用龙翼边缘意有所指地绕着少龙们划了个圈：“在我讲完之前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一个进行练习。明白了吗？在我说你们可以造火之前，谁都不能造火。”
“如果我已经可以喷火了，学这些无聊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伊戈尔咕哝道。“我能射中12步远的目标——这完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阿尤严厉地看着伊戈尔让他闭嘴。
“喷火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阿尤问，他环视着所有少龙们等待回答。
“火焰气体！”一个年轻的声音叫道。
阿尤凝视着一头橙色龙所坐的方向，“回答得很好，”他说。“那是造火过程中极为重要的一点，如果你们之中有谁不知道的话，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你们的肚子里其实就正在产生火焰气体。”
他指了指他的胃部：“当一头龙步入他的第十个冬季之时，他的腹部就会发生改变，”他解释道。“两个腹室已形成，将制造出两种不同的液体。当它们混在一起时就会成为一种特殊的可燃气体。谁能告诉我‘可燃’的意思？”
另一头龙开口了，“意思是你可以把它点着。”她说。
“正确，”阿尤说。“所以，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所有龙的肚子里都有这样的气井。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会经历变形期。”
“你们记得吗？当你们的胃部开始发出它独有的声响，而你们开始产生一种在公众场合打嗝的尴尬欲望？”
少龙们咯咯地笑了。他们大多数在几季以前已经度过了变形期，还附带了它众所周知的副作用，但就像是对阿尤的回应，一头蓝色小龙的胃隆隆地叫了起来，紧接着打了个响嗝。他周围的少龙都大笑起来。
“造火的第二部分，”阿尤继续说。“龙舌在造焰过程中至关重要。”
他弹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几点火星蹦了出来。
“看这里这些隆起的褶皱，”他举起自己的木板指了指上面的图画。“它们的专业名称叫做碳齿。”几个学生记了下来。他指着褶皱，褶皱的形状像小爪子般微微弯曲。
“这些弧度是点燃火焰的火星的一半成因。”阿尤说。“这是每头龙生来就有的。甚至连小小的幼龙舌头上都有钻石型的小小突起。”
“而这是造火的另一个要点。”这次阿尤用一只爪子点了点他的嘴上部。“燧骨，”他说，“在嘴尖周围会变硬，当它们准备恰当时舌头就能敲击它们产生火星。”
他在木板上的画的舌头周围又画了张嘴，然后敲了敲说：“基本技巧非常简单，”他说，“虽然它不是生来就会的，需要教授。有没有谁能告诉我哪头龙天生就会这个技能？”
现在所有的少龙都举起了龙翼，争抢着被选上。阿尤点了一头橙色的龙。
“苏立昂！”他骄傲地宣布。
“对了，”阿尤说。“而苏立昂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他的蛋，”伊戈尔瞪着尤希克大声说。“苏立昂是一头被诅咒的龙。他是从一枚颜色奇怪的蛋里孵出来的！”
阿尤摇摇头：“没有多少龙认为苏立昂是个诅咒，伊戈尔。我们大陆上几乎所有的龙都赞扬他是头伟大的龙也是我们的英雄。你们都了解苏立昂的传说吗？”他问面前的少龙们。
大多数的龙都点了点头，但仍有一些龙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于是阿尤继续说道。
“苏立昂是我们历史上最有名的龙，因为他是第一头造火的龙。在苏立昂之前，没有生灵识得喷火。他教导其他龙运用火焰，逃离了为人类所奴役的命运。这令我们赢得了自由。曾经发生过一场如今被我们称为‘苏立昂之役’的伟大战役，自此之后，我们所有的龙都居住在了我们自己的秘密大陆，远离人类探扰。而歌达戒律则使我们免于被捕捉的命运。”所有的龙都聚精会神地听着，除了不耐烦地发着牢骚的伊戈尔。
“随着课程推进，你们会明白龙火是我们最伟大的成就。每个不同龙族的火焰都有不同用途。有些龙制作精致的金属制品，还有的龙用我们山丘上的红黏土制作最美丽的盆罐。”他舒展地挥了挥龙翼。“今天我不会过多讨论究竟来自红蛋的苏立昂给龙族带来了自由，还是诅咒了我们在躲藏中生存。”他说。“那应该由你们的历史老师来与你们争论。我们的议会为了保护我们不受外界威胁已经承受了足够多的挑战。重要的是，我们团结一致，才华横溢并且强大无匹。在火焰学校，我需要你们全部和睦共处。”他凝视着他们，好像在问谁胆敢不同意。
“那么现在，我猜你们都想要尽自己所能造出最大的火焰。”他说。
少龙们热切地点头。
“那好吧，”阿尤说。“是时候该试试了。”他展开双翼，示意让他们移动到火焰目标那里去。
少龙们将网兜放在地上，整齐行进到靠近月牙墙的地方。
他们的长龙们现在恰巧就在他们正上方，从观察台上注视着他们。
伊戈尔的脸一下子亮了。
“那是我的长龙，甘达！”他喊道，兴奋地抓住尤希克的龙翼。“你看到他了吗？你看到他了吗？”伊戈尔开始疯狂地挥爪。
尤希克抬头，看见观察台上两只硕大、灰色、耷拉着眼皮的眼睛正俯视着他们。
年长的阿拉纳龙微点一下鼻子，但没有回应他儿子的挥爪。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太阳，似乎在计算自己还要在学校待多久。
“五头一组排在靶子前面！”阿尤说。“今天想要轮空的龙，请站在那边观摩其他少龙是怎么做的。”
有差不多一打黄龙和橙龙开始向月牙墙的另一边挪走；其中好几个看起来都松了一口气。
于是第一批少龙在目标前站好了位置，在阿尤的号令下，差不多一半的少龙成功制造出了能离开他们身体的完整火焰；而另一部分则造出了小束的火焰或火花。但没有龙击中目标。
尤希克不确定地看着，然后回头瞧了瞧几乎急不可耐想要开始的艾姆丽。
他看着艾姆丽向前迈了一步，准备好进行她的尝试。伊戈尔正趾高气扬地到处走，忙着热身，隆起胸脯大声哼哼着。
艾姆丽站在目标正前方。她鼓起又收回自己的胸膛，如此反复三次，然后喷出了一个足球大小的火球，落在了离目标几英尺以内的地方。观察台上传来了掌声。
当接下来的少龙准备瞄准时，尤希克仔细地顺着队伍看去。伊戈尔是下一个迈上前来的，正胸有成竹地盯着目标。他把胸脯鼓成一个球，眯起眼，阿尤话音一落，就喷出了显著的火柱，与他的目标几乎擦边而过。
阿尤击打着的龙翼为他鼓掌，伊戈尔喜不自禁地回身仰头，想看看他长龙的反应。但他的喜悦瞬间降温，双翼泄气地耷拉下来贴在身体上。
尤希克回头一看，伊戈尔的长龙已经不在观察台上看着他了，也根本没有留下看他儿子喷火。
伊戈尔阔步走过少龙的队伍，尤希克友好地伸出龙翼。“为什么你的长龙不在这儿？”他问。
伊戈尔愤怒地转向他。
“为什么我的长龙不在这儿？”他咬牙切齿道。“为什么有谁的长龙应该在这儿？我不是像你一样的婴儿。我不需要长龙照管。”他迈步走向其他紫龙，加入他们之后，便以全部注意力来瞪着尤希克。
尤希克向着标记往前一步，在怒视下感到更加心慌意乱，阿尤开始发出指令时，他尽可能地鼓起胸脯。他紧紧盯着目标，把舌头抬到嘴的后方，随着指令发出，他发出了巨大的“嗖嗖”声。一条流动的气流从他的腹中升起，然后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弹了弹舌头。但什么都没有喷出，他尴尬地低下鼻子。这时一声喊叫从身旁溢出。
“你们看到了吗？尤希克试图击中目标，可是他连个火星都没造出来！”
尤希克往旁边一看，发现这嘲弄来自伊戈尔。他现在看起来欢天喜地，正肘推着他的新朋友，让他们一起享受这个笑话。
“如果你连火焰都喷不出来，那你的长龙在这儿又有什么用呢？”伊戈尔继续说。“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浪费时间。”
艾姆丽走过来站在尤希克身边，这更助长了伊戈尔的气焰。
“你真是愚蠢，从头到脚愚蠢透顶！连你的名字都是。尤希克在我听来像个女孩的名字——也许是由于你那傻乎乎的睫毛和姑娘般的绿眼睛。连你那小不点女朋友造火都比你强！我们从现在开始都该叫你菲迪，以那头不会造火的龙为你命名！”
菲迪是故事书里被大家认为毫无用处的一头龙，因为他不会喷火。他只得被指派到市场做些捡垃圾的工作，因为那里不需要火焰。这是个在年轻的龙之间脍炙人口的故事，可没有龙想成为菲迪。
尤希克觉得他鳞片的颜色因为尴尬而变得更深了，“我妈妈告诉我，她叫我尤希克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强大。”他回应道。
“强大，哈、哈、哈！”伊戈尔咯咯直笑。“是啊，也就和你喷的那团烟差不多强大吧！”其他的阿拉纳龙听了伊戈尔的笑话也咆哮着大笑起来，他们高亢的窃笑声响彻整个火焰学校。尤希克羞愧地低下头。
“还有其他少龙也不会造火！”艾姆丽喊道，“至少尤希克敢于尝试！”但她细小的声音难以盖过阿拉纳龙的笑声。
伊戈尔挖苦地把头转向她。
“从现在开始我就叫他菲迪了。”他的样子看起如此恶劣，以至于他那小团体中的龙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没有反驳他。
那天剩下的时间只给尤希克带来了心痛。午餐的时候，他尽力对伊戈尔和其他阿拉纳龙的奚落置之不理，但到了下午，所有的紫龙都在叫他菲迪了。当他们列队行进到那一天最后一堂课的课堂时，尤希克意识到他周围有着一整个团伙的敌人。

第3章：谜龄胞龙
天空放出的闪光示意放学时间到了，基图已经在火焰学校入口处等候。
当他走过来向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尤希克难过的表情。
“我看到你今天的瞄准练习了，”他说。“你做得很好，主动上前参加练习。”
尤希克生气地摇头：“那就是一场灾难。我真该和那些不能喷火的幼龙们一起呆在家里。”
“尤希克，我在火焰学校里的时候也与你没有什么不同，”基图回答。“那时也有些龙很残酷。但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那样做了！”
尤希克看起来很好奇。“为什么？”他问。
“他们那样做，是因为他们不想有谁注意到他们所不擅长的事，”他说。“他们是为了将其他龙的注意力从他们无法做到的重要事情上引开。”
尤希克看起来仍然不能信服。“这里是所谓的火焰学校，”他说。“喷火就是我们去那里的要做的事。”
“想想我们大陆上不同的部族，”基图回答。“有多少龙会成天喷火？”
“所有的龙都会，”尤希克说。“一些龙用火焰制作书和纸。其他龙在修建洞穴的时候用火焰进行爆破。”
基图摇头。“不完全是。只有在做最精细的文书工作时才会用到火。”他说。“大部分时间龙们为了写得更快而使用炭笔。而且修建我们洞穴的龙主要用到的是他们的角。如果他们不能在特定的区域内喷火制造爆破，他们可能得花费更长的时间，但他们还是能造出精美的洞穴。”
尤希克皱眉。“但是最优秀的龙，护卫龙们，他们用火用得最多。”
“护卫龙们经过训练，变得不是必须使用火焰。”基图回答。“最优秀的护卫龙只为可能受到的威胁进行必要的训练。”他俯下身子让尤希克跳上他的背。
“上来，我们走。”
尤希克点点头。“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能像其他龙一样喷火。”他跳上长龙的背示意可以出发。
基图飞向空中，径直穿越了宏大水域。
“我们去哪儿？”尤希克说。“家在另一个方向。”
“去集市，我得去买些东西。”
基图飞近米达族附近的一片花田，尤希克向下张望；他们最终落在一个巨大的市集广场上。
各种颜色的龙们正走来走去。尤希克的视线落在了两头一模一样的龙身上。她们待在远离其他龙的地方，看起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她们是谁？”尤希克从基图背上滑下，指着她们问。
那两头雌龙呈塞伽族的靛蓝色，但她们拥有尤其独特的脸庞，近乎完美的光滑而毫无表情，一双眼睛呆滞而苍白。她们脖子上的链子挂着两块大大的白色石头。
“她们是谜龄胞龙，”基图说着，充满敬意地向她们点了点头。“塞伽族的双胞胎龙。”
尤希克听说过这对双胞胎龙。其他年轻的龙经常谈论她们的故事，充满神秘。
她们的过去不为所知，甚至她们的年纪也是，这就是为什么她们被称为谜龄胞龙。更神秘的是，如果有龙试图和她们进行任何交流，她们要么以沉默回应，要么则是二重奏般发出奇怪的声音。一些特定的问题，或者一年中某些对的时刻，可能会促使她们一前一后深吸一口气，然后吹出一股平稳的气流，发出“咿咿啊——”的声响。
这是她们唯一曾经发出过的声音，大部分龙都认为谜龄胞龙只是弱智罢了。
“她们脖子上挂的石头是欧泊。”基图俯下头，但并没有做出指点。尤希克看了看那两块浅色宝石。它们上面似乎旋绕着神秘的颜色和图案。“呼德拉龙们戴的石头能释放魔力，”基图说，“所以呼德拉龙，他们了解这类事情。”
这是尤希克第一次听到基图主动提起呼德拉龙。
现在他已经长大了，他开始注意到每当自己试图问起涅芬族的呼德拉龙时，他的长龙们都会有意转移话题。
尤希克在呼德拉龙飞过时曾看到过在他们的脖子上晃悠的黑色石头。
“在这儿等着，”基图说。“我得去向交易商买些鱼。如果他们看到我和一头少龙一起，我就很难和他们讨价还价了。”
尤希克点头，看着基图往后向鱼摊走去。这是他第一次在不是自己山区的地方被独自留下，而这里的景致棒极了。
龙们交易时喋喋不休的对话嗡嗡作响，远处角落里，他能辨认出老龙们晒太阳取暖的冒着烟的泥浆池塘。天色现在开始慢慢变暗，尤希克抬头看了一眼。
基娅拉告诉过他，在遥远的天际之上悬浮着点亮夜空的燃烧气体球。但隔着泥浆池塘升起的烟雾和永燃之火冒出的烟尘，那些天火太过微弱，很难被看到。
尤希克站在那里，想像着从龙族大陆飞过去看到这些会是怎样的景象，可一想到所有龙都要遵从歌达戒律，他又马上惭愧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阵奇怪的声响将他带回了现实世界。
“咿咿咿啊——”
尤希克吓了一跳，他环视四周。
突然之间，他意识到了这声音的出处。
是谜龄胞龙。她们正直视着他。
尤希克小心翼翼地走向她们。附近没有其他龙，他转头看到基图正在远处为一条银闪闪的鱼讨价还价。
“咿咿啊。”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尤希克慢慢靠近，注视着双胞胎龙无底洞一般的眼睛。
“你们……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他问。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他站了一会儿，想知道她们空洞的眼神背后意味着什么。接着，在他的注视中，两头龙缓慢一致地举起胳膊，伸出一只爪尖搁在了各自脖子上的宝石上。
尤希克感到他周围的世界变成了温暖的糖浆。市集消失了，他感到自己被拉向她们白色石头变幻的光晕中。
在他面前，两头龙的面孔合并成了一张脸，一张看起来饱含千百年智慧的脸。她们的眼睛开始闪烁，接着张开嘴，开始说话。
“龙族的命运。”
尤希克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这时，那奇怪新世界的温暖消失了，集市的明亮色彩又回到眼中。
他眨了眨眼，意识到龙们买卖东西的喧闹声又回到了耳中。
在他面前，那两头靛蓝色的龙平静地回望着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想像吗？
接着尤希克感到爪子里似乎握住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他迷惑地抬起龙翼靠近自己的脸，慢慢张开爪尖。龙爪里躺着一块光滑的圆石。它就像龙们用来支付物资的玻璃石一样透澈。但在它的内部闪耀着蓝绿色，金色和粉色的火光。
“准备好走了吗？”基图出现在他身边，抓着一包鱼。
尤希克将宝石塞进龙翼下的一枚龙鳞后。
他安静地爬上基图的背，踌躇着要不要告诉他的长龙刚刚发生的奇怪事情。
但基图看起来颇为焦虑且心烦意乱。他比平时更快地拍打双翼准备起飞。
当他们飞到天空上时，尤希克发现一双狭长的眼睛正从集市里向上盯着他们。
尤希克向下指去。“涅芬族的呼德拉龙尤拉正在盯着我们。”他说。
“噢，我确定她不是在特意看着我们。”基图有些过于急切地回答。
然而当他们飞远后，尤希克仍然能感受到呼德拉龙的凝视。
***
他们降落在涅芬族的地盘上，尤希克又迅速偷瞥了那块宝石一眼。当他将宝石拿出来看时，他发现宝石内部的色彩已不再闪耀。它好像失去了魔力。他再次将宝石藏在翼下，想知道该如何处置它。

第4章：温暖的家
基娅拉从涅芬丛林采来了她最喜爱的花束装点洞穴。一束粉红和橘黄的火焰花正在炉膛边的木制花瓶里静静绽放。作为几乎被认为是神圣的花朵，火焰花以火焰命名是因为她的花蕾只有在受到龙族洞穴火焰照耀时才会开放，为家中带来最甜蜜热忱的芳香。基娅拉还做了一个石灰岩派，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她正从余烬中将派取出。尤希克马上嗅了嗅晚餐的美味气息，洞穴美丽的景致则点亮了他的心情。他一个箭步冲到炉边，看到那里正煮着一大锅炖菜。
“我们什么时候能吃饭？”他说着用鼻子蹭了蹭基娅拉。
“不会太久了，”她回答。“你现在干嘛不去做一些喷火练习呢？晚餐准备好之后我会叫你。”
尤希克闻言来到洞穴深处基图为他准备的特殊场所。后墙上挂着一面金属旗形喷火目标，放置在与尤希克高度一致的位置。这是最大尺寸的目标，适用于初学者；是专为刚刚开始在火焰学校学习的少龙们手工定制的，而这个目标上还特别刻着尤希克名字的首字母Y。尤希克看着这些满眼兴奋。
他开始大声吸气，基图则走出来帮基娅拉从煤火上取下石灰岩派。
“他在学校学得好么？”基娅拉焦虑地问道。
基图点点头。“当其他无法喷火的龙干坐在一边的时候，他加入了练习的队伍；即使他无法做到，他也进行了尝试。甚至有些龙嘲笑他，他也能成功应付。”
基娅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其他龙嘲笑他？”“他性格坚强勇于尝试，拥有这样的勇气，几个嘲笑者对他来说不足为虑。”
“嘲笑他的龙是谁？”她问道，有些惊恐。
“你觉得呢？”基图说。“以甘达的少龙伊戈尔为中心，他已经能很好地喷火了。我可以想象他一定把时间都用在学习喷火上，而错过了某些更重要的课程。”
基娅拉嘲弄地笑道，“他最终会因为他的喷火技能而变得过分自满，然后被踢出护卫龙队伍。就像他的长龙当年差点烧掉了涅芬森林那样。”
听她这么说基图连忙举起一根爪尖示意基娅拉小点声。“甘达被遣出护卫龙的原因是不能说的秘密，基娅拉。如果尤希克听到，这可能会传遍学校，我们并不希望被看作是散播流言的龙吧。把这件事留给阿拉纳族去处理吧。”
基娅拉低头以作回应，但她看起来仍然气愤难当。
在洞穴的另一端，尤希克觉察到他的长龙们正在谈论他以及他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
想起伊戈尔的奚落，一种强烈的情绪在他心中翻腾。
体内似乎升腾起一股燃烧的冲动，于是他紧盯目标尝试着抓住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幅火焰燃烧的图景正展现在他眼前，一股奇怪的涌动让他感到周身龙鳞刺痛。
尤希克转向岩壁。他深深呼吸，随之从他喉咙深处传来一股嘶嘶作响的跃动，如同电流一般。
在突然的爆发中，一小股火焰喷射而出，尚未抵达目标便坠落，但已经朝目标飞行了过半的距离。
尤希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做到了！他喷出火焰了！接着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令他震惊的是，他的身体已不再是涅芬族的鲜红色，而是变成了亮橙色。
尤希克倒吸一口凉气，发现他的手臂和双腿也闪耀着同样亮橙色——甚至连脚爪上也跳动着这全新的色彩。
紧接着，他几乎来不及反应，橙色已然褪去，他的身体又恢复成涅芬红。尤希克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次。他谨慎地伸出爪尖，但它们也恢复了深色的天然色彩。他当下的思绪立刻回复到他喷火所取得的成就，于是跑去找基图和基娅拉。
“我喷出火焰了！”他向后指着目标说道。
“我做到了！”
基图和基娅拉都跟着他来到目标处。尤希克鼓起胸部，丰富的暖意在腹部升起，随后在他嘴里形成尖锐的爆裂，在长龙们的注视下，他尽全力喷射，啪的一声在舌尖弹出一点闪光。没有形成火焰，但他喷出了一星火花。“很好。你差一点就成功了！”基图说。
“等等！”尤希克抓住基图的龙翼防止他离开。“我能做得更好。”他说着又鼓起胸部再一次尝试。
这一次，随着他向前喷出气息，火花点燃了，一个小巧但完美的火球被吐了出来。基图睁大了眼睛，基娅拉拍打着双翼。
“之前甚至更好，我喷出了一个更大的火球。我需要继续练习。”他伸开龙爪比划着说。
“今晚到此为止了。过来吃饭，”基娅拉说道。“明天再去学校练习！”
一想到即将回到火焰学校以及面对伊戈尔，尤希克的脸色就变得难看。
他回到洞穴前端，食物已经摆好。回想起身体变色，他不知道是否应该提起。但看着基娅拉和基图张嘴咬下那柔软温暖的派，他实在不忍破坏他们心满意足的表情。
尤希克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红色龙爪，断定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橙色纯粹只是他自己的臆想。

第5章：展翅高飞
“来吧，尤希克！”基图一大清早就吼道。“是时候上一堂飞行课了！咱们今天整个早上都要在飞翔岩练习！”尤希克警惕地回头看了看他，鼻子上还顶着自己早餐的残留物。
他在头几个月火焰学校的学习中长胖了，基图注意到了。基图知道基娅拉给他们的儿子喂了很多好吃的，所以他希望火焰训练练习能够对他的身体有益。
尤希克很爱吃龙泡芙，一种长在米达部族森林里的球根花中心甜甜黏黏的美味甜点。由于这种甜食，尤希克胖了很多。他很爱把它们放在洞火上烤到酥脆，这又给了伊戈尔和他的朋友们更多在学校笑话他的理由。
***
“等咱们回来你就不需要再让我送你去学校了。”基图断言。“我要带你去我在你这个年龄学习过飞行的一块特殊岩石，”他鼓励地继续说道。“除了我们，那里应该没有别的龙。你可以如你所愿自由练习。”
他的儿子爬上了他的背，伴着基娅拉的挥别他们很快升空，飘浮着穿过了龙族大陆的迷雾。基图挥动龙翼来了个专业的扫摆，将他们引向东方，带他们去向龙族的葬域，在那里他可以看到已经褪色了的留以纪念先祖的第七红月贡品。
他们漫游到一块下方流淌着河流的巨型岩石近处，基图着陆，将巨大的龙翼折叠到身体下方。尤希克蹦下他的后背，敬畏地从边缘往下看。他们下方的水看起来平静无波，但往下的距离相当远。
“这里就是我待会儿要尝试的地方吗？”他问。
基图点头：“这里是我的长龙带我来练习的地方，长龙的长龙也是。大多数部族都有他们自己特殊的飞翔岩。”
他正说着话，突然刮来的一阵风，令他们都抬头看去。甘达在他们俩身边重重着陆，伊戈尔在他背上坐着，自满地盯着他们。
“我发现你们占了我儿子练习飞行的地方，”甘达说道，带着明显的嘲弄审视着尤希克。“你把一头还没准备好飞行的幼龙带来，太可笑了。”
基图试图冷静地回应，虽然尤希克注意到他脖子上爆出了青筋：“你明知这是我们部族的训练地点。”他答道。“这块石头一直归涅芬龙所有，而自我们全部来到龙族大陆之后，其他部族一直对此表示尊重。”基图停住了，似乎是在反思自己说的话，然后接着说：“不过在我参加的最后一次议会聚会中，我们的领袖金枷坚持强调各部族间的友谊与分享。所以我会遵循这一点，并欢迎你们来共享这块岩石。”
甘达傲慢地扬起头。
“多么高尚的话语啊，基图！但让我告诉你，我能在任何时间征用任何一块飞翔岩，你同不同意都一样。我的小龙伊戈尔已经在喷火上远远超过了你的儿子，而他在任何龙技上都会远远超前。事实上我找不到理由为什么我们该浪费时间观看你无可救药的小龙。”他用龙翼做了个鄙视的动作。“尤希克的一整天会在不停落水中度过。”甘达嘲弄道。“我怀疑他根本不可能飞起来。”
基图的眼中瞬间燃起了火焰，而甘达直起了腰腿立得更高，明显很享受自己对另一头成年龙产生的影响。
“你们涅芬族的龙以为自己有权做任何事情，就因为你们同族的龙被投票选为了龙族领袖，”他继续说。“就因为苏立昂和他的父亲歌达带领我们来到了龙族大陆，你们现在就认为红龙更善于统领其他部族。所有龙都知道紫色阿拉纳龙在空中耐力最强。现今决断和统治的应该是我们。”
基图尽其所能不进行回击。同样的争论他之前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这苦涩的僵持在龙族大陆众所周知。很多阿拉纳族的龙都觉得涅芬龙已经统治得太久，他们自己的种族应该得到掌权的机会，而不仅仅是作为捕鱼者。
但议会深知，叛逆的阿拉纳龙如果被授予权利，引起的麻烦会比他们解决的更多。于是几十年来他们一直投票令金枷，一头红色涅芬龙，持续掌权。
“我们的儿子在哪里学习飞行和涅芬的领导权以及其他任何事都没有关系。”基图回应道。“你知道这是我们祖先的飞翔之地，并且今天我们是在你们之前降落在这里，不过我重申，由于龙族大陆的部族之间必须和睦相处，我乐于与你们共享这块岩石。”
作为这个场景中看起来最不尴尬的龙，伊戈尔跳下他长龙的后背：“我们在这里练习吧。”他说着，拉了拉他长龙的龙翼，指向岩石的另一端。“离菲迪远一点。”他的长龙点点头：“如你所愿，伊戈尔。”他们移动去了远端。
在伊戈尔叫出了尤希克的外号之后，基图探究地低头看着他，但年轻的龙只是耸了耸肩。
“学校里所有阿拉纳龙都是这样叫我的。”他低声说，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满不在乎，但他长龙脸上的表情已足够令他伤心地泛起泪水。尤希克转身藏起他的脸，一种奇特的感觉在他胃中泛起。这令他稍稍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喷出火焰的时刻。可那并不是他曾感受过的那种温暖的灼热。那是某种厚重、黑暗的感觉。
深吸了一口气，尤希克试图将那感觉甩掉，但它已在他体内生根。
“看到下面的河了吗？”基图问，用龙翼指着下方。“这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它看起来在下面很远的地方，但这距离会对你有所帮助。你的龙翼下需要有大量的空气。”
他注意到了自己儿子紧张的表情。“别担心，能发生的最坏的事也不过是你会掉进河里！”尤希克看向伊戈尔，发现紫龙正嘲讽地盯着他。然后猛然地，伊戈尔像块石头一样从岩石边缘落了下去。拍打空气的声音传来，几秒之后，伊戈尔耀武扬威地升上了天空。他扇动龙翼降到岩石上方飞了一会儿，然后落回了他长龙的身边。
“你们看到了吗？”甘达得意道。“我的观点刚刚在你们面前得到了证实。我们阿拉纳龙是最强的！尤希克永远不可能飞得像伊戈尔一样好。”他转回身对着自己的儿子。
“再给他们表演一下，”他说。“再飞一次。”
伊戈尔一时间看起来有些害怕：“我的龙翼需要休息一下，”他说。“我不确定自己能这么快就飞第二次。”
甘达生气地瞪着他，“再做一次，伊戈尔。现在就做！”他命令道。“别抱怨。”随即他将伊戈尔推回了崖边。他儿子脸上胜利的表情消失了，他又展开双翼跳了下去。
这一次，他升空前的那段停顿时间延长了，而当伊戈尔的紫色龙翼终于将他拎到了岩石上方时，他的脸色从原本的深紫罗兰色变得苍白。他艰难地升到了岩石边缘之上，接着掉了下去，抡出一侧龙翼挂在崖边，然后把自己大号的身躯拖了上去。
甘达神情冷酷地看着他的儿子试图站好，由于筋疲力尽而瑟瑟发抖、汗如雨下。他厌恶地转身背对着他，“没用，”他嘶嘶道。“你根本就没有在努力，伊戈尔。我在你这个年纪能做得好太多。”
尤希克之前一直在反抗的紧张感现在涨到了最高点。他张开自己的双翼，并加速奔向岩石尽头，猛扑向空中。
他落了下去，感到冰凉的河水正疾速奔向自己。他的龙翼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本能拍打，不一会儿，他就开始往上飞升。这感觉几乎太简单了。尤希克又扇动龙翼，那冲劲将他螺旋着推向比伊戈尔飞得更高的地方。
感受到自由和快乐，他使身形在空中自然舒展，随着微风在身下翻卷；他顺着空气滑翔，就像以前看到基图做过多次的那样。他将双翼尽情展开，在岩石上空优雅地盘旋。
尤希克迅速向下看了一眼，期待看到基图自豪地仰视他，但令他惊讶的是，岩石上所有的身影都惊恐地盯着他。
心慌意乱中，他收起翼展，摇晃着盘旋下落，笨拙地跌倒在地。
基图跑向他，伸出龙翼将他拉起。
“尤希克，你出什么事了？”他问。“你的龙鳞怎么了？”
尤希克迷惑地摇头，看到伊戈尔和甘达都警惕地看向这边。
“你的儿子出了什么问题，基图？”甘达问道，听起来吓坏了。“他变成了阿拉纳龙。”
尤希克低头一看，发现他所害怕的事情又发生了。他变色了。这次他从头到脚都闪着紫光。

第6章：药草医生
“尤希克，是么？”一头深蓝色的龙说，他尖尖的鼻子上架着一副巨大的银色眼镜。
“到里面来。”
基娅拉和尤希克起身进入医生的洞穴。药草医生担负着维持龙族健康的重大任务，他们能治疗诸如喉咙疼、背痛、断爪之类的疾病。他们为很多龙提供了特别的药草处方药剂以治愈他们的疾病。
他们跟着医生往里走，尤希克盯着放满洞穴的架子上成百上千个草药罐。天花板上如冰锥一般垂坠着许多套水晶魔杖。
“过来坐在我身前，少龙，”医生说着，从眼镜上方盯着他们，“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基娅拉说。“我的儿子似乎会变色。当他学习飞行的时候，他的身体从红色变成了紫色，而且他刚刚告诉我们当他第一次喷出火焰时，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那次他变成了橙色。”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医生回答。他伸出手选了一根特别长的水晶，然后开始用它轻敲尤希克的胸口，仔细倾听。
他随即点点头，拿出一根炭棒，在石板上做着记录。然后他让幼龙的双翼尽可能展开，“深呼吸，”他说道。“再做一次。”尤希克照着做了，他的双翼随着呼吸一起一落。
医生让尤希克收回双翼，从桌子里取出一个小火炬，用一小股火焰点燃。他用火炬的光亮照进尤希克的眼睛和鼻子里做检查。最后医生让尤希克踩上一组秤，并写下数字。
“好了，我已经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他终于说道，说完坐回了自己腰腿上。基娅拉焦虑地看着他。
“你儿子没什么医学上的毛病，”医生说道。“他的生命体征都很健康，而且他的基本身体形态也很正常，”他盯着尤希克继续说道。“但他的龙翼对于涅芬族来说长得有点奇怪，可能需要一些调整适应。”他补充道。“它们很大而且不像你期望的那样贴身；事实上他的龙翼是我所见过他这个年纪的龙里最大的。”
医生轻轻拍了拍尤希克的龙翼下方。
“这里还有一些奇怪的龙鳞，”他指着说。“这些龙鳞看起来与他身体的其他部分没有完全结合。”
尤希克以前从未注意过，但他现在可以看到自己龙翼下方的龙鳞并没有像应有的状况一样平铺，而是呈脊状倒挂在龙翼上，看起来像一个个钩子。他极不自然地合拢双翼。
“如果你不喜欢这种样子的龙鳞我可以把它们剪掉。”医生说。
他用龙爪做了个切的动作。基娅拉惊得大声吸了口气，马上摇了摇头。
“那就别管它们了，”他看到基娅拉的表情，继续说道。医生说完将他的设备装回桌子，然后坐了回去。
“不过有一点很肯定——他显然吃得太多了，”他说着指了指尤希克圆圆的肚子。“所有这些加到一起，可能会让他更加渴望向其他龙证明自己。”基娅拉闻言将手臂覆在尤希克手上试图安抚他。
“你是看见龙鳞失去了一点点本色，”医生直视着尤希克说道。“你说你喷火的时候变成橙色？然后在一些阿拉纳族龙面前变成紫色？”他继续说着。“我认为你看到的是火光在你龙鳞上的反射，而第二次，嗯，你在河边，河水将光亮反射回了你身上。”
基娅拉看上去很迷惑，“可是我听他爸爸说他确实变成了紫色。”她说。医生不屑地摇了摇头说：“他完全健康。”
“医生，还有好几头龙能见证他变了颜色！”基娅拉坚持道。
但医生并没有在听。“如果有什么严重的情况再来找我。我可没空应付这些琐事。”他这样说，示意这次问诊已经结束。
尤希克从桌上跳下，基娅拉带他冲出了门。
“走吧，”她伸开龙翼环住他说，“我们回家，我给你烤一些龙泡芙。”

第7章：变色
在接下来的季节里，尤希克已经学会了接受自己有时候会变色的事实。但在火焰学校，他还是尽可能不让他的同学们发现。他发现自己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更容易变色，因此他努力控制不让自己的情绪由内而外蔓延至龙鳞。
伊戈尔试图散布他在飞翔岩见过尤希克变色的事，但这件事对其他龙来说太过离奇，让他们难以相信。这对尤希克来说总算是种解脱。
所有的少龙都在精进自己的技能。尤希克现在已经可以独自飞到学校。他总是与艾姆丽同去，尽情享受天空的自由。不过，正如他们的长龙们教导的那样，这两头年轻的龙从不从牛芯洞穴上飞过，而是绕道避开独居者的山峰。
他们总是试图猜想神秘的龙盖亚可能是谁或者是做什么的。他们由生动的想象已经得出了一致的结论，他肯定至少拥有超强神力。
“也许他能混合药剂，让龙拥有更栩栩如生的梦境，”一天早上，当尤希克他们飞往学校的时候他这样说。“也许他有特殊的夜视能力，能在夜晚潜到宏大水域深处，收集闪光鱼来装饰洞穴。或者也许他头上长有一只巨大的金属犄角，他可以用它挖掘石块。”他补充道。
他们早就详细探讨过关于盖亚的一般传言，传言中说，他一定是触犯过某条法律，是一头邪恶的龙。
他们在学校每日训练喷火。艾姆丽已经自学了分别用每个鼻孔喷出复杂形状的火焰；而尽管伊戈尔嘲笑尤希克缺少喷火的天赋，他现在也已经至少可以喷出基本的火焰。
尤希克和艾姆丽交到了新的朋友们：一头拥有大大的深棕色双眸，名叫辛狄娜的米达族雌龙；还有一头长有三只角的名叫埃尔希的埃弗拉姆雄性龙。辛狄娜和埃尔希警告过尤希克，伊戈尔和他的朋友们试图在他们的喷火练习中把靶子挪远，以此来恶劣地捉弄他。自那以后他们就成了朋友。
四头龙现在每天一起吃午餐。
“你们觉得咱们之后去做一些火焰坑训练怎么样？”一天埃尔希突然说，这会他们正捧着石烤薯条咀嚼着，配以酸模汁。“我们已经通过喷火训练用热量强化了我们的龙鳞，现在我们都不需要再用鲸果来保护皮肤了。”
尤希克向外望眼欲穿地看着火焰学校入口前方的火焰坑，在那里他能看到将洞穴炙烤成高温的火红色的火焰尖端。
“火焰坑里满是阿拉纳龙。”他用一种害怕的语调回答道。
埃尔希摇摇头，“不只是阿拉纳龙，”他说，“其他部族也会去那儿。”尤希克保持着沉默，他知道埃尔希接下来要建议什么。
“我们现在就应该去试试，”埃尔希宣布道。“让我们试着走进大火焰坑吧。我们不能被伊戈尔和他的跟班们吓倒。”
艾姆丽听完兴奋地大口吸掉她的果汁。
尤希克看着埃尔希的龙鳞，他的龙鳞闪着光辉，看起来已经有些强化。尤希克知道埃尔希长期暴露在他们族群制罐窑炉的强烈火焰中。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柔软的外皮。
“走嘛，尤希克。”艾姆丽站起身来急切地拽着他。辛狄娜看起来忧心忡忡。“我不去，”她谨慎地看着尤希克说道，似乎在警告他也不要去。“我讨厌太热的感觉。另外，我也想保持我的龙鳞光滑。”她说着拍了拍自己精致的橙色皮肤。
埃尔希抓住了尤希克的龙翼。“走吧，尤希克！”他说道。看着朋友们热切的脸，尤希克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时辛狄娜已经撤回到学校入口。
“那好吧。”他不情愿地说道。“但要是今晚我们都龙鳞疼，可别怪我。”
“不会的。”埃尔希话音刚落就朝火焰坑飞奔而去，一路上他扇着龙翼好让自己跑得更快。
艾姆丽开心地看了尤希克一眼，也学着埃尔希绝尘而去，呼啸着跑过月牙墙。
火焰坑在月牙墙的另一边隐约可见，而今天看起来尤为黑暗凶险。
伊戈尔和他的同伙们正站在火焰坑附近，当他们看到尤希克，立刻爆发出一阵大声的讥笑。“嘿，看啊！那是不是小菲迪！”伊戈尔大声说。“可别告诉我你又是来表现自己然后却哭着回家找你的长龙？”
“你自己也不是超级龙！”埃尔希眯起眼睛看着伊戈尔反驳道。“你还没走进过火焰里，而且我能看见你在耳朵上还涂抹着鲸果。在我们部族里，就算是婴儿也用不着涂抹这么厚的保护层。”
伊戈尔闻言皱起了眉头，尤希克发现即使他站在较远的位置，也能看到伊戈尔紫色的耳朵确实盖满了那泄密的果实。
“真的，是真的，看那些鲸果胶滴得到处都是。”伊戈尔的一个伙伴大声嚷道。一阵大笑爆发而出，伊戈尔越是尴尬，鲸果似乎在他脸上就越流越多。
伊戈尔朝火焰学校一些年长的阿拉纳龙望去，想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兴趣为同族的孩子辩护。但这些身材魁梧的龙太过专注，他们正大步走向火焰坑中最炎热的深处。他们脸上每一块肌肉都紧张集中，鼻子上大汗淋漓。
“你这么自以为是，我倒要看看你能否做得更好。”伊戈尔终于反驳道。埃尔希咧嘴一笑，随即将他上学用的网兜放在艾姆丽身边的地上说：“你看好了！”说完，埃尔希平静地走到火焰坑入口，稳稳当当地走了进去。
他最终大获全胜，只有上唇渗出点滴汗水。大伙都为他欢呼起来。
看到这里，伊戈尔卑鄙地撅起嘴说：“现在我倒想看看菲迪也去走走。”“这头小涅芬龙与火焰的接触太少了——看看他的皮肤。”
尤希克回望着他，竭尽全力保持冷静。他已经感受到了他在变色以前常常涌起的那股冲动，而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就是让在场所有的龙看到他变化的过程。
“这并不是比赛，伊戈尔，”他说。“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跟你打嘴仗的，而且你也知道没有其他龙像埃尔希所在的埃弗拉姆部族一样天生拥有坚固的龙鳞。”
伊戈尔重拾信心，咧开嘴露出开心的笑容。“噢，多可惜啊，他害怕了！”他高呼着。“以为他能站在那看着我出丑。这个失败者是来走火焰坑的，但现在他太害怕了。”
艾姆丽此时尽可能闯到前面，挺起她小小的胸膛。“他不害怕做你能做的任何事，伊戈尔，”她说。“你也没办法走埃尔希刚才走过的那条路线。你除了是一个悲哀、刻薄、卑鄙的恶霸以外什么都不是。当尤希克准备好的时候他会以他的方式走入火焰中的，不用你管。”
这时候大多数年长的龙都停止了自己的练习，三三两两聚集起来，看着少龙间的争执不断升级。其中一些甚至坐下来观看，反正他们刚好需要在火焰外冷却身体。
为了抓住进一步羞辱尤希克的机会，伊戈尔开始有节奏的喊道。“走！走！走！来吧！让我们看看你能成功走入火焰坑！”
伊戈尔的同伙也加入了进来，之后其他一些龙也跟着喊叫。尤希克感到体内开始兴奋，随即他惊恐的意识到自己正在变色。他的龙爪染上了黄色，他知道很快这颜色将染遍全身。
尤希克眨着眼睛全心全意希望将这颜色褪去，但他反而觉得变色的冲动变得更为强烈，于是他做了他在这种情况下所能想到唯一的事。他展开双翼，将自己推入空中，让自己尽可能远离火焰学校。
他飞起的时候，还能听到伊戈尔的嘲笑声是那样响亮而且更为得意。当他转身，将学校远远甩在身后，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太阳一般灿烂的黄色。
尤希克的眼泪无法控制地大滴滚落，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他仍然不断向前飞去，直到最终胡乱降落在一座遥远的山峰。他试着深呼吸来使自己镇定，但没有成功，他反而觉得自己完全沉浸在了绝望之中。
“我的生命毫无意义，”他突然自言自语地说，想知道当自己大声说出来的时候这句话听起来有多么真实。一股愤怒占据了他的心，他开始来回踱步。“我是我们部族最后一个学会喷火的。”他这样说着，好像在细数自己的失败。“我身体笨重。我有一双愚蠢的超大龙翼，而且现在火焰学校的所有龙都认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想到这一切不公平的事，他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他对伊戈尔和他的同伙们做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对他？一个去龙族大陆某个遥远前哨隐居的想法吸引了他。“我的未来没有幸福。”他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倒坐在自己腰腿上。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哀叹得到了回答。
“你在这里干什么？”
尤希克警惕地站起身来，擦掉眼泪仔细看着远处。他看到了一头拿着一篮子新采摘的药草和树根的龙的身影。
“你是谁？”尤希克问道，在这样荒凉的山头看到一头长龙让他很惊慌。当龙走近，尤希克毫无疑问看到了他所见过最奇怪的景象。他注意到这头龙的犄角厚而斑白，显示出他年事已高。但与大多数长龙不同的是，这头龙全身上下肌肉强健，青绿色的眼睛闪耀着新生儿般的光彩。他的龙鳞呈深海蓝色，其中一些海浪般成排立起。他看起来与其他塞伽族龙完全不同，就好像他是属于一类全然不同的物种一般。
“你一定听说过我吧？”这头龙问道。
“毕竟这是我的山。我是盖亚。”

第8章：盖亚
尤希克不确定地往后退。
“我——我很抱歉，”他说着，记起了那条要远离盖亚的山的规矩。“我不是故意在这儿着陆的。我这就离开。不打扰你了。”
“那你走吧，”盖亚说。“如果你想逃就逃跑吧。我反正也没时间理会小家伙龙。尤其是一头对好运不懂感恩、还为自己感到难过的小家伙龙。”这头年长的龙转身开始向他来时的方向缓缓走开。
尤希克对他说的话感到恼怒。没有龙还在使用小家伙龙这样过时的措辞，他为这头老龙似乎在拿他开玩笑而气愤不已。
“我并没有不感恩，”他对着正往回走的盖亚的后背说。“事情对于我来说很不容易！”
令他惊讶的是，盖亚停住脚步，低下了他苍老的头颅。
“哦？”他说。“那是什么令你感到艰难呢？”
尤希克再也无法抑制夺眶而出的泪水，“我是火焰学校里面最差的学生！”他脱口而出。
“我无法像同龄的龙一样做好任何一件理所应当的事！而且火焰学校里其他的龙让我感觉很糟糕。”尤希克思绪至此，悲伤地伸出了下唇。
盖亚仍然静静地站着，可没有转身。
“那就是没有危及生命，”他说。“没有龙可以令你难过，除非你允许他们这么做。”盖亚又开始挪动，回头喊道，“真是无谓的哭泣。”
尤希克注视着他走开，悲惨的感觉又回来缠绕着自己。
他以为年老的龙离得太远听不到，便喃喃自语。
“我还会变色，”他低声说道。“我像只变色龙一样变色。”
说出口之后他感觉轻松了很多，尽管没有谁听到。
但盖亚听到了，他闻言立刻在远处停了下来并转过身。
他的目光停驻在尤希克身上逗留许久。然后他挥了挥爪。
“过来，”他说。“跟着我。”
尤希克犹豫地看着他。
“跟上。跟上。”
盖亚不耐烦地咕哝起来，又扬爪招呼了他一下。尤希克服从了他，快速地跟上了消失在远处的老龙。
他们绕山路盘旋而上，一个巨大嶙峋的洞口出现在他们眼前，这比尤希克家的山洞要大得多。他惊奇地抬头望着巍峨的山口。
“现在停下在这里等着！”盖亚打了个手势让尤希克待在洞口。他紧张地站着。入口处飘来一种气味。尤希克认出那是酸模汁的味道，但比他之前闻过的要更奇异更强烈。一种奇怪的呼呼作响的噪音跟着传出，似乎一扇沉重的门扉已被打开。
等了几分钟之后，尤希克的忐忑消失了，他开始好奇盖亚正在里面做些什么。他听不见老龙的声音，开始认为他已经把自己完全忘了。
尤希克稍稍往前挪了一下以便沿着洞口往深处查看。
里面灯光很暗，除了那根盖亚拿着的白色长蜡烛，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它照亮了老龙进入的一个小小房间。
尤希克继续向前走，他分辨出了盖亚的腰腿。他正坐定在那里，似乎在看山石内部的某些东西。尤希克又往前倾了倾身。
盖亚正在用一根爪尖描摹着洞壁上的某样东西。某种像……图画一样的东西。尤希克绷直身子想要看清。盖亚住处的墙上似乎蚀刻了彩色的龙的图画。不过上面还有些其他生灵是尤希克从未见过的。
尤希克眯起眼看着。他们比龙要小得多，而且身形也迥然不同。
人类，尤希克突然意识到。
盖亚正若有所思地用爪尖轻敲着其中一幅图。
尤希克绷着身体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随即老龙猛地坐起，尤希克迅速回到了洞穴之外，对自己看到的东西感到有些不安。
龙的洞穴里是禁止存有人类图画的吧？
他听到盖亚缓缓离开了洞壁，但好几分钟后他的蓝色龙鳞才重新出现在洞口。他的爪子里抓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酸模汁。
尤希克注视着酸模汁上散发出的蒸汽像空中的鬼魅般旋转而上。
“来吧，”盖亚说道，并没有费心解释。“这边。”
盖亚走在了前面，尤希克不得不努力赶上。待他转过一个拐角，老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山的另一个转弯处。
尤希克在后面追赶着，他急着跟上，并没有注意自己走到了哪里，当他赶到盖亚消失的转角时，他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另一头龙的庞大身躯。
“看，”盖亚慢条斯理地说，“你要去的地方！”然后优雅地一扫爪，往前一指，就像在引荐一般。
尤希克敬畏地看着他面前的宏大水域。在龙族大陆的这片区域，水像溶满黄金一般粼光闪闪，强烈的阳光穿透了升起自永燃之火的绵薄烟雾。水波的荡漾似乎无穷无尽。他赞赏地吹了声口哨，盖亚第一次轻声笑了。
“龙族是有可能走向伟大的，”他说，“如果龙能够掌握自己的天赋之礼。”
“从这个角度看起来，这片水域充满魔力。”尤希克喃喃道。
“宏大水域从很多方面看来都很迷人。在这儿你正以不同的方式看待它。很少有龙会驻足欣赏。他们的生活太忙碌，以至于他们像是眼盲一般，从未真正地睁开眼睛。”
盖亚举起了他那杯酸模汁。
“许多龙都忘记了制作酸模汁的正确方法，”他在香味弥散中说。“总是那么匆忙，在生命的诸多方面都想寻求捷径，”他说。“古老的方法是最好的。”仿佛想要证明他说的话一样，他打了个长长的嗝，并愉快地叹了口气，然后看了年轻的龙一眼。
尤希克在阳光的温暖中放松下来，眼中饱览水上美丽的风光。一种缓慢的热量似乎从他脚下生成，开始在体内平稳升起。
尤希克将精神更加集中了一些，这种奢侈的感受进而充斥全身，由额头到脚趾泛起涟漪。
之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他身上的红色正被深蓝色所冲刷；他正在从头到脚变成和盖亚一样的色彩。尤希克惊恐地倒吸了一口气。
盖亚看着他，只是点了点头：“跟我想的一样。”然后他站了起来，似乎无意再留恋这个话题，向来时他的洞口走去。
尤希克在他身后快速追赶。
“等等！”他在盖亚走到转角时喊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盖亚停下转身：“所以你的龙鳞总是在变色，小龙？”
“是的，”尤希克说。“为了弄清变色的原因并阻止它，我愿意做任何事！”
“你大概永远都无法改变你是谁了。”盖亚哼了一声道。
尤希克的脸耷拉了下来，绿色的眼睛与盖亚直直对视：“求你了，盖亚，”他乞求道。“山谷里的药草医生帮不了我；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塞伽龙，但你应该比他们都更有智慧。你一定可以帮我对不对？”
盖亚停顿半晌，他的表情第一次变得温和：“尤希克，你不如就认为，这些龙找你麻烦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他们想要剥夺的东西。而说到你的变色问题，嗯，可能是有办法的！”
尤希克瞬间松了口气。
可是盖亚的表情又失去了些许暖度。他转身背对尤希克，又往回走进他的山洞。
“那不会是件简单的事，事实上我都怀疑你是否能够胜任。”他说着，消失在洞口。
尤希克径直跟着他慢慢走进山洞，但令他惊讶的是，盖亚正立在洞口不让他再往里走。
尤希克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我需要答案！”他说。
盖亚将一侧龙翼放在他肩上：“我感觉到了关于你的很多东西，尤希克，然而你现在身心都太过孱弱，这使你无法做到能令你找到答案的事……”
突然间，尤希克感到龙翼下方一阵刺痛，他摸到他的一枚龙鳞下。谜龄胞龙给他的那块石头发出的热量烫到了他的身侧。
“盖亚，你以前见过这样的东西吗？”他问道，将石头拿了出来。
盖亚用爪子拿起宝石靠近他的眼睛，像是在用显微镜观察它一样。他迅速直起了身子。
“我的天！舞动的欧泊！”他叫道。“传说世上只有一块这样的石头。这是块召唤石！”
“召唤石？”尤希克询问道。
“这是块透明的欧泊，里面据说有帮助胞龙增强力量的精灵，”盖亚回答。“我预见过他们有一天会再次开口——来预言未来的某件大事，并将召唤石交给一头龙，于是他们就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召唤他们伟大的魔法。”
尤希克再次靠近看了看那块石头，在看到他原先以为是小光点的东西真的是精灵一般的生物时，他不由得张大了眼睛。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块石头？”盖亚问。
“在市场上她们给我的。”尤希克回答。
盖亚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好像不曾见过或者提过这块石头一样继续说起话来。
“明天清早回到这里，我会给你一系列需要完成的任务。但我警告你，它们比你所能想象的都要难。”说完，他大摇了一下尾巴，消失在洞穴深处。

第9章：三个任务
第二天早晨，尤希克在太阳升起前就起床打算飞去盖亚的洞穴。“你去哪儿？”基图睡眼惺忪地问道，看着儿子风卷残云地吃下一整碗泥炭粥。
“出去做些练习，”尤希克说。“我听说学校里有些龙会做晨练，这样他们更有机会成为护卫龙。”
“我记得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基图笑着回答。“别搞得龙鳞酸痛，尤希克。”他说道，以为自己的儿子要去火焰坑。吃过早饭，尤希克展开龙翼，飞进了仍旧昏暗的天色中。
他从未这么早出过洞穴，急迎双翼的龙族大陆黎明的空气令他神清气爽。有些阿拉纳龙已经在宏大水域边缘的捕鱼点上，迫切想要得到今天最好的收获。
尤希克在空中转向，欣赏着飞往牛芯洞穴的路上丰富多样的景色。
落地时他发现盖亚已经在洞外等候着他。
“早上好，尤希克，我有你的三个任务要给你。”
“我准备好了。”尤希克回答，尽力使自己听上去更勇敢。
让他惊讶的是，盖亚大笑起来。“它们不可能一个早晨就被完成，小龙，”他说。“事实上，你很可能永远都完成不了。”
他伸出粗糙多节的龙爪招呼着。
“跟我来，”他说。“我带你去看第一个。”
尤希克顺从地一溜小跑跟着盖亚来到洞穴的右侧。
盖亚指向一只很大的壶，那只壶刚好搁在外岩壁正下方的地面上。
“这是只很特殊的壶！”盖亚宣布道。
在尤希克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红粘土做成的容器。它几乎和他一样大。
“雨水从天而降，从岩石上的孔洞流入壶中，”盖亚解释说。“这是一种特殊的水，很纯净，能用来做特级酸模汁。”
尤希克关切地看着这只大壶。
“你的第一个任务，”盖亚说，“是举起那只壶。但那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他抬头指了指，又垂下目光。
“让我试试！”尤希克说。盖亚耸耸肩，“那就试试吧。”
尤希克好奇地靠近大壶。那种红色粘土与他见过的任何一种都不尽相同，外侧的涂层像是大壶自己形成了鳞片。
尤希克弯下腰，挥开双臂抱住大壶，他大喘了一声，试图起身，但那容器甚至晃都没晃。
他又试了一次，这次他用上了身体以内的每一丝力气，一行汗珠从他脸上滚落。
大壶仍然纹丝不动。
尤希克仰起头，看到盖亚在笑。
“就像我说过的那样，你还不够强壮，小龙，”他说，“这壶被称为歌达壶。我想你应该从未见过。”
“是的，我的确没见过，”尤希克回答。“但我听说过它，我小时候，基娅拉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叫‘神奇的歌达壶’。”
盖亚点点头。“对，一个广为人知的故事。现在，就如同你看到的那样，这种壶确实存在于真实生活中，尽管很多龙质疑它们的魔力。”他说。“这只壶是在苏立昂之役刚刚结束时铸造的。很显然你离举起它还差得远呢。可能再过三个冬季才行，小家伙。”
尤希克被激怒了。“到那时我早就被同学们嘲笑得离开火焰学校了。”
盖亚耸耸肩。“如果你想每天只在自怨自艾中度过，那就得十个冬季了。”
“其他任务是什么？”尤希克不耐地问。盖亚笑了。“其他的任务同样艰难。”他伸出一只龙爪，数出三个爪尖。
“第一，小龙必须强壮到足以举起歌达壶。第二，小龙必须有强健的龙翼使他能环绕龙族大陆飞行七圈。”
“七圈？”
盖亚点点头，尤希克感到他的心沉了下去。只有最强壮的护卫龙才能飞这么远。
“第三个任务是什么？”他问道，声音中的沮丧十分明显。
“第三个任务，你必须站在由我制造出来的火焰坑里，坚持一段能使一大锅酸模汁沸腾的时间。”
尤希克很是惊恐。这听起来根本不可能完成。他完全想不到自己怎样才会有足够的力气举起那只壶，更不用说绕着龙族大陆飞行七圈了，但他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想要证明盖亚是错的。
“我告诉过你会很难！如果我是你，我根本不会费心去尝试那些任务！它们都是巨大的挑战，对你来说很明显太过艰巨。”盖亚说道。但当他这样说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却有某种火花闪耀。
“我会完成你的任务，”尤希克坚定地回答。“而且我会比你预想中更快地回到这里！”说完他就展开双翼飞向火焰学校。“噢，还有一件事，盖亚，”尤希克补充道。“希望等我回来，你就会高抬贵手不再称呼我为小家伙龙了！”
盖亚自顾自轻笑出声，看着尤希克起飞。

第10章：罗梅欧的训练
尤希克正在琢磨他的第一个挑战，他如何才能变得足够强壮举起盖亚的壶呢？这时，一个想法出乎意料在他脑中升起。
基图和基娅拉回想起尤希克的诞生，同时讨论着他们的前任护卫龙罗梅欧，罗梅欧在那一周刚刚获得了晋升。
“我一直都认为那头龙将有所作为，”基图对基娅拉说。“当我10多年前在掷矛大赛中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必须选他担任尤希克孵化期间我们的洞穴护卫。事实上，那时候在那我就能赌上50个玻璃石他将成为高级护卫龙，就像他刚刚已经做到的那样。”
尤希克只见过他的前任护卫龙少数几次，但他知道罗梅欧将他看成自己的小弟弟，在他孵化期间一直守卫在家族洞穴保护着他。
“你觉得罗梅欧会训练我么？”尤希克突然问基图。
“你希望龙族大陆最强的护卫龙之一对你进行个人训练！那么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在喷火和飞行上超过我了。”他高兴地看着儿子，对他的要求感到欣慰。
基娅拉则一如往常关切地回应。“是因为那些阿拉纳龙针对你，对不对？”她说。“尤希克，我不希望你接受训练是为了挑起争端。我们必须用其他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基图朝她温和地微笑着说：“基娅拉，亲爱的，请不要假设最坏的情况。罗梅欧训练他只是为了让他精进自己的技能，而如果他能在需要的时候保护自己也不失为一项益处。我会立刻发信给罗梅欧。”基图说着将一大勺基娅拉做的粘泥送入口中。“我的儿子，”他继续说道。“接受护卫龙的训练，我真为你骄傲。”
***
第二天，罗梅欧在火焰学校等待尤希克放学，伊戈尔和他的同伙们看到了他。
“你需要一个护卫护送你回家么？”当尤希克走向罗梅欧时，伊戈尔嘲弄地说。
听到这般嘲弄，罗梅欧慢慢向尤希克走来，伊戈尔则节节后退。
当罗梅欧走近并友好地轻拍他的龙翼，尤希克试着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基图告诉我你想接受我的训练？”罗梅欧说。
尤希克点点头。“我想变得强壮，飞得更远，更耐炎热……”他停顿了一会，看了看自己胖胖的身躯又继续说道，“我需要能够举起真正沉重的东西，比如大壶。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来说这还难以置信。”
罗梅欧温和地微笑着看了看尤希克圆鼓鼓的肚皮。
“有目标很好，尤希克，而且我也确实能给予你最大的帮助，但我们必须一步步努力。你现在有成功完成过龙径山脉的任何一条飞行路线了么？”
尤希克摇了摇头。“我总是远离阿拉纳族的领地。”
“那么，我们首先来训练你的双翼作为准备。”罗梅欧说。“练习内容是举起粘土盘，扇动火焰。这些训练会让你的双翼成为龙族大陆上同龄龙里最为强健的龙翼。”他鼓励地说道。
“跟我来。”他说着飞向天空，朝护卫龙的训练场飞去。他很快加速，带着尤希克环绕所有的阿拉纳山脉以更高速飞行。
罗梅欧发现了几头在龙径山脉周边巡逻的护卫龙，于是开始下降。在他降落随后不久，尤希克也气喘吁吁颤抖着降落了。罗梅欧看了看他不断起伏的小小胸脯。
“成为守护龙的诀窍就是不断练习，练习，再练习，”当他们看着护卫龙高速俯冲过他们的头顶时罗梅欧说道。“看到那边的那头龙了么？”他指着一头肌肉发达得将龙鳞撑得高低不平的塔兰纳龙。“他一开始在空中真的很笨拙，”他说。“但现在他是最好的护卫龙之一。他每天都在龙径山脉周围训练。”
好几条通路已被一队护卫龙所适应调整，这也是他们的领袖阿尤的骄傲和乐趣。他下令在这些路径布满飞行障碍和目标，以帮助任何训练者精进飞行技能。
尤希克满眼敬畏地看着一些龙以快得惊人的速度飞进入口。一头护卫龙随之在他们身后从一个出口俯冲而下，掠过宏大水域。然后，这头龙以绝对精准打碎了水面上漂浮的一排粘土壶。
当粘土碎片沉入水中消失不见，位于宏大水域边缘的另一头龙开始转动一个滑轮系统，将另一组壶送到指定位置，等待下一头训练的龙。
“直到你相当健壮你才算是准备好挑战龙径山脉，”罗梅欧说。“一个错误转向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你有没有撞过山？”尤希克问道。
罗梅欧摇摇头。“没有，但我有一次因为错误转向受伤严重。”他说着展开巨大的龙翼向尤希克展示一道丑陋凸起的伤疤。
“每年都有一两头龙因为太早挑战这些路线而受伤。最难的路线上甚至沿路布满岩溶坑，不断喷射烟尘，另外还有岩石中滚烫的水流高高射向天空。在穿过任何这些障碍时一个小小的错误都可能致命。”罗梅欧的语气异常严肃。
“来吧，”他继续说。“我们来飞一段简单的冒险路线。你需要做的就是内外穿梭，身体不断换边以避开树丛。不过就算你撞到树枝也不会受伤，因为树叶柔软而具有缓冲作用。我们每天都将在这里训练直到你能完美应对，然后方可开始下一阶段训练。”
他们转身以较为柔和的速度飞行，这样尤希克可以跟在罗梅欧身边飞。他们穿梭在小树林间，尤希克轻松地完成了这项课程。
“很好，现在让我们去看看阿拉纳族龙是如何训练的——他们是所有部族中空中能力最强的。”罗梅欧说道。
当他们靠近宏大水域，罗梅欧逆着风声大叫道。“现在……向下看！阿拉纳龙都在训练他们的技能。看看他们在深潜入水中之前是如何完成那些华丽的转身动作的。他们将身体和龙翼尽可能伸直，不断挑战自己达到更完美的水准。每年的第七红月，这些龙就会聚集起来参加伟大竞技。所有的护卫龙都要上场，为最终奖项而战。我已经在为下一次比赛积极训练了。那会非常有趣的！”
“你真的觉得我能成为护卫龙么？”尤希克充满希望地问罗梅欧。
罗梅欧转向他，仔细检查他目前在空中的形态。
“大多数龙都没有完全利用过自己全部的天赋。他们总是不能建立正确的态度。他们不听，不学。”他说。“他们飞行也只是为了在龙族大陆内部活动。如果你愿意刻苦训练，你的能力将几乎无限制提高。而龙翼训练，”他继续说道。“是提升飞行能力的首要核心。”说着他伸展自己巨大的龙翼，迅速上下扇动让自己滑翔起来。
“首先我们需要锻炼龙翼的力量。”他说。
“然后我们训练准确度。这样，有一天你将会准备好飞越龙径山脉。”
他们在龙族大陆西边远端的粘土山丘降落，罗梅欧带着尤希克来到了护卫龙的训练洞穴。迎接他们的是响亮的咕噜声和映入眼帘的众多巨大的龙。“护卫龙需要具有非常强健的双翼。”罗梅欧说。他举起一枚巨大而厚重的圆盘向尤希克展示。“看看这个！有一天你也能单翼举起这样的重量。”
尤希克凝视着圆盘，圆盘看起来就像至少有半个他那么重。
“洞穴深处就是我们训练的地方，”罗梅欧说着，带领尤希克穿过洞穴来到一个稍小的房间。
很多龙聚集在这里，用龙翼托举粘土盘，其他龙则负责帮助他们放置和取下龙翼上的圆盘。
“这对初学者来说很合适，”罗梅欧指着最薄的圆盘说。“非常轻。”
他指着一个位置让尤希克站好。“展开双翼。”他说道，尤希克闻言打开了他巨大的双翼，但将奇怪的龙鳞显示出来让他倍感不适。
“放下龙翼。”罗梅欧说着将粘土盘放在尤希克的龙翼尖端。“现在，举起！”
尤希克轻松举起双翼。“很好。你天生力气不错，”罗梅欧说。“那么我们可以试试稍大的粘土盘了。”他消失了一会儿，带着一枚稍厚一些的粘土盘回来了。
罗梅欧将新的粘土盘放在尤希克的一侧龙翼上，这次当他尝试举起时有些摇晃。但尤希克集中所有力量仍然成功举起。罗梅欧看起来很高兴。“干得好！那么这就是我们开始训练的水平了。”他说。“现在换另一边。”
***
在训练洞穴待了一个小时，罗梅欧估计着第一阶段训练差不多足够了。于是他决定带尤希克深入山中一个更为遥远的区域，在那里一大群龙正进行着各种粘土创作的额外训练。
罗梅欧将尤希克领到一个巨大的洞穴前。“现在是你训练的另一部分。”他说。
“获得良好的龙翼力量及准确度是一方面。这会让你在需要时转弯及俯冲的速度更快，但这些技能只是成为优秀飞行者的一部分。最关键的是耐力，你可以随心所欲变得快速而强壮，但如果没有耐力，你无法长期保持任何活动。耐力是赢得比赛的龙所必须具备的——那些龙在任何赛道上都保持遥遥领先直至终点。很多龙只训练力量，”罗梅欧继续说。“如果你既有力量也有耐力，将给你带来极大的帮助。”
他们走下群山走向巨大的粘土炉，这些炉子足有三头龙高。每一个都充满强烈的火焰，隔得老远就能感受到火焰的热度。在炉子前，有一头小小的埃弗拉姆龙正用双翼拍打火焰。罗梅欧指着他说。
“看到那边那头少龙了么？”
尤希克点点头，看着那头浅绿的龙。
“可别被他小小的身材迷惑。这些小小的拍火龙是所有龙中最善于长距离飞行的。”罗梅欧继续说。“我们的训练将让你的能力达到这样的水平，可以一次连续扇动火焰好几个小时。”
“没问题！”尤希克说着将双翼拍合在一起。
“准备好扇动火焰了么？”
尤希克点点头。罗梅欧点头示意，小绿龙便走到一边。尤希克羡慕地看着他。
走到指定位置，尤希克不确定地展开双翼。
“就是这样，”罗梅欧说。“现在拍向火焰。”尤希克开始将双翼重重拍合，向火焰扇出阵阵狂风。
在炉子里，他能清楚看到气流带来的影响。气流钻入放置在炉中的圆木下，引得它们发出闪耀的红色光彩。
“埃弗拉姆龙希望热气流喷涌得越快越好。热气流燃烧他们的粘土，让粘土变得异常坚硬，”尤希克扇动龙翼时，罗梅欧向他解释道。“若非这些拍火龙扇动火焰，烧制的粘土就不会坚硬如岩石。”
尤希克全神贯注于他的任务。他一开始速度很快，但仅仅过了几分钟就找到了一个稳定的步调。
他持续训练直到筋疲力尽，龙翼拍打的速度渐渐变慢。罗梅欧示意拍火龙可以再次回到他的工作岗位了。绿龙随即回到位置上开始拍火。
“练得很不错，”罗梅欧说。他抬头看了看太阳。“据我估计，你持续训练了足有半小时。这是我所见过初学者的最好成绩了。”罗梅欧笑容满面地说。“看起来你巨大的双翼有助于你天生的耐力。”他的目光落到尤希克圆鼓鼓的肚皮上。“不过，我们得一步一步来，成功更多地取决于龙的意志。很多龙开始了训练的过程但很快就放弃了。”
“我不会放弃，”尤希克马上说。“我会每天训练。”
“那好，明天早晨我们再接着训练吧。”罗梅欧如是说。尤希克表示同意。

第11章：学校课程
尤希克落在火焰学校前。在上了头两堂罗梅欧的训练课之后，他的双翼很疼，但他对自己的成就有种奇异的满足感。尤希克看着空旷的场地，意识到自己是最先到达的龙之一。他漫步走向火焰坑。
“你的保姆去哪了？”
伊戈尔的声音在月牙墙回荡，在与自己的敌人面对面时，尤希克的心沉了下来。
“你太没用了，以至于连自己做事情都办不到。你需要有个保姆跟着！”
“别惹他。伊戈尔。”艾姆丽说。她小小的身体不知从何处径直降落到他俩中间。她紧张的蓝色小眼睛向上看着伊戈尔。
尤希克本想过去说几句，但最后他只是转向艾姆丽向她打了声招呼，就像伊戈尔不存在一样。
“你聋了吗？”伊戈尔愤愤道。尤希克仍然什么也没说，转而开始和艾姆丽聊起这一天要上的课程。
“我们都知道你永远不可能靠近火焰坑的边儿。”伊戈尔尽他所能地大喊，脸上充满愤怒。
艾姆丽勃然变色。她用力地鼓吹出一团浓烈的火焰，火焰烧到了伊戈尔尾巴的末端，并开始沿着尾巴向他的脊背蔓延。
“也许这能教会你不要挑事和乱起外号！”她大吼。伊戈尔尖叫着，疯狂地甩动他的尾巴，将尾巴猛抽到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试图灭火。
尤希克张开双翼裹住他的朋友。在那个时刻，他意识到是他自己任凭伊戈尔夺走了自己所有的快乐。“算了，艾姆丽，他不值得你这样！”他说。“我们去上课。”
***
龙族的历史课是由一头丰满的雌龙所讲授的，她红色的涅芬族龙鳞已经变成了一种灰蒙蒙的粉色。
“我打赌她从没火焰行走过。”当他们成群走进洞穴教室时，艾姆丽低声说。
伊戈尔现在与一群样子更加刻薄的阿拉纳龙混在一起，这些龙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声地发着牢骚。教室里铺着小小的石头课桌，让龙们可以更方便地书写。
“有谁想学愚蠢的历史课啊？”伊戈尔大声宣称。“我们全都已经知道怎么喷火了。不过当然这里的某些龙还是需要上课的，”他继续说。“那边那头涅芬龙还需要一些‘教训’。”伊戈尔看起来对自己说的话很满意，转过身来确认尤希克是否听到。他的眼神里燃烧着憎恨的火焰。
“都坐下。”老师叫道，她柔软皮肤上的褶皱随着她说话而荡漾着。她皱起眼睛看着黑板，开始用一根炭笔在上面写字。
“她不会用火。”伊戈尔小声低语，两头阿拉纳龙吃吃地笑起来。老师转过身，她的尾巴甩到石头课桌上，发出“邦”的一声响，使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
“但我能听得很清楚。”她说，盯着伊戈尔。“你叫什么名字，少龙？”
伊戈尔一个字一个字地拼出他的名字，脸上挂着讽刺的笑。
“伊戈尔，两个r的尔！”老师重复道。“很好，年轻的伊戈尔，在我的课堂上，你会学会停止评价别的龙，并把更多兴趣放在了解我们龙族是如何来到这片大陆之上。”
她又挥挥尾巴打发掉他。伊戈尔在他的阿拉纳同伴身边坐下，像往常一样皱着眉头。
“我的名字是珊西夫人，”老师说，提高嗓门让整个班级都能听到。“在这门课上，我们不仅仅会学到龙族大陆的历史，还会涉及到更久以前，我们来到这片大陆之前的历史。我们会学到一些非常有趣的史实，”她补充，“也许你们这些少龙会发现，你们不同的部族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
伊戈尔不甚认同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但在珊西夫人转身严厉地盯着他时低下了头。
“我会从苏立昂之役讲起。记得做笔记。”她加了一句。大部分少龙从他们的网兜里翻找着取出炭笔和木板，一些龙开始用灵巧的鼻子中喷出的火星在纸上写字。
“最初有众多伟大的生物与我们共同在地球上徜徉，”珊西夫人向她的学生这样述说着，双翼宽展。“这些生物形态各异，有的长着与身体一般长的鼻子和獠牙；有的长着能让他们在丛林里最高的树木间穿梭的利爪。”少龙们都注视着他们的历史老师，心神已被她的故事吸引。
“起先他们乐意与我们分享领土。但年复一年，当大地移动，海洋分割，”她继续说道。“一些恐龙试图通过与我们的龙族祖先混种以求生存繁衍，他们由此创造出了最为邪恶的种族，被称为异种龙——一群不择手段想要占领世界消灭龙族的怪兽。”一头橙色的米达龙听到这里，想到如此野兽忍不住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虽然他们多次尝试，也的确经历了无数伟大战役后，异种龙和恐龙都灭绝了。只剩我们龙族成功在新的气候环境下生存下来，尽管我们成为了人类的奴隶。直到我们获得了一种特殊赐福，经历了一次伟大抗争，我们才终于成功逃脱，来到这龙族大陆。时至今日，我们仍然隐藏在这片浓雾之下。”
这次所有的龙都倒吸了一口气。
“苏立昂在一场战役中被杀，当我们和那些尾随来到山脚下的人类战斗时，一柄长矛穿透了苏立昂的心脏。他的长龙，歌达，因为丧子而心碎。他仰天长啸。声音太响，以至于引起了巨大的振动，岩石破碎从山峰滚落到地面。山的中心随后迸发出滚烫的岩浆，喷流而下如同一条条熊熊燃烧的河流。石块和熔岩由其上坠落，杀死了追赶而来的人类，但我们龙族得以从一个秘密入口进入了这个山谷，落下的石头将入口安全封闭起来。族龙们随后建造了永燃之火，用它的烟雾隐藏我们的踪影，而只要我们遵守歌达戒律，我们就是安全的。一些龙说苏立昂的心脏仍在山内跳动，保护着一块掌握着我们命运之钥的珍贵石头。”
“这太荒谬了！”伊戈尔说。“一头龙的心脏怎么可能还存活在山里？而且毫无疑问从不同寻常的红色蛋里孵出来的苏立昂诅咒了整个龙族。”伊戈尔大声地继续说。“他欺骗整个龙族背叛了他们的人类主人，过去他们会为我们提供鱼，甚至不用我们自己为食物操心。而且我还挺喜欢异种龙的声音，他们听起来很强大，我绝不会听从愚蠢红龙的任何胡言乱语。”
“自由总比当奴隶强——唯一愚蠢的事就是想当奴隶！”艾姆丽发言。“当奴隶意味着要被人指使。我讨厌被人指手划脚。我们现在为自己工作再好不过了。”
争论还在进行，珊西夫人环视着整间教室。
“我的长龙们说只有傻乎乎的龙才相信苏立昂带来了祝福，”伊戈尔接着说。“事实上这都是涅芬族的错。如果不是他们，我们现在还住在自己海边的故乡，我更不用忍受和一群自以为很特别的龙住在一起。”
“所有部族都具有同等的价值，”珊西夫人说。“我觉得我们是时候放下这个苏立昂的话题了。有人有关于不同部族的问题吗？”
艾姆丽举起了手。
“珊西夫人。您知道为什么黄色的布什克龙是唯一能让太妃坚果生长的龙吗？”
“好问题。艾姆丽。我当然会给你们讲讲这个非常特别的故事。”她说着坐下来。
全班的龙都睁大了眼睛。
***
“很久以前，在龙们聚居于这个大山谷之前，龙族分布于整个世界。所有的龙族都对宝石十分喜爱，他们会在各自领土的岩石中开采，也会用石头装饰自己的洞穴，并相信它们具有魔力。但在我们现在的岩石中并没有发现拥有这些宝石的矿藏，只有少数石头被带了过来，大部分都被留在了原处。”
“龙族大陆以外的那些区域，有些覆盖着茂密的森林，其他的则满是大片空旷原野。也有很多岛屿，大大小小的岛屿分布在海洋中央。各个龙族部族在漫长的岁月中发展出了不同的天赋。紫龙成为了捕鱼的种族，因为他们来自具有广阔水域的地方；蓝色塔兰纳龙能用他们有力的角挖地，他们来自于多岩石的山地，至于红龙…….”
“我知道这个！”艾姆丽打断她说。“我们涅芬族管理其他龙族之间的贸易。而苏立昂，他是头涅芬龙！”
珊西夫人继续讲道，“对，还有黄色布什克龙。这些龙现在经营书洞。他们负责保管各个部族的记录，并持续详尽地记录龙族大陆的历史。我们的领土凉爽且被高山环绕，而他们的土地则干燥且呈黄色——和布什克龙一样的黄色。树林中生长着很多甜的食物。厚厚的糖浆从树皮上滴落，美味至极的粘牙果实在灌木中爆发生长。那里还长着最大的椰子，充满蜂蜜味道的汁液。”珊西夫人能听到很多少龙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作响。
“传说那里有条大蛇，管理着所有的森林。那条蛇像河流一样粗，牙齿有我们龙的尾巴那么长，”一些少龙眼中闪烁着惊诧的光芒。
“他们说当那条大蛇像这样敲击它的尾巴三次时：砰！砰！砰！——珊西夫人用拳头锤了地面三下——地面的震动就会让太妃坚果树马上从地里发芽。这条特殊的蛇能让坚果在他选择的任何时间在他的魔法森林里出现。”
“哇喔，”尤希克环视教室，并没有看到树苗随着珊西夫人的大声击打而出现。“那些布什克龙太幸运了——想想看，他们能被甜蜜的食物包围。我们的涅芬丛林里只有酸模丛。”
“你们的森林里没有太妃坚果是好事，不然你会比现在肥得多！”伊戈尔大喊，所有阿拉纳少龙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够了。不准在我的课堂上侮辱别的龙，”珊西夫人警告道。“不然你放学后会被留下！不过我猜你从现在开始会更加专心，伊戈尔，讲到你们部族的历史了。”
珊西夫人接着开始讲课。“很久很久以前，远在龙族大陆存在之前，龙族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阿拉纳龙来自于最湿润的地方，世界的北部。那是个遍布宽阔的、汇入遥远广阔海域的河流的地方。那是个陆地上只在日照季节才覆盖着贫瘠草地，山岳终年冰封的地方。”
她环视教室，看到紫色的龙们都在全神贯注地倾听。
“在龙族来到这片大陆之前，阿拉纳龙们住在这里被水源四处环绕的山中，”教师说。“它不像埃弗拉姆的土地那样常绿丰荫，也不像塔兰纳的家乡那般丰饶富足。那里食物匮乏，紫龙们经常挨饿。他们那时还不知道怎样从海洋中捕鱼，不得不在恶劣的气候中挣扎着觅食求生。直到他们得到了一个祝福。”
“海中有头独居的鲸鱼变得非常寂寞，也开始厌倦了周围的小鱼。她太过悲伤，于是开始跃出水面。她高高地跳到空中，以求能看到更远的陆地，找到其他大型生物成为她的朋友。她跳得越来越高，这个过程中她也变得愈发强壮，她从喷口喷出的强有力的水柱穿越了海洋。她不停地跳跃不停地喷水，整个海洋开始被搅得像盆中的梨粥。”珊西夫人的手开始转动，就像她正在搅拌一样，现在所有的少龙都像是完全被钉住了一般看着她。
“鲸鱼转啊转啊，翻啊搅啊，最终制造出了一场风暴。海浪冲击到陆地上，浪头迅猛直上，高到如山峰一般，银光闪闪的鱼从海洋深处被甩了上去。鱼落进了龙们的洞穴，龙尝到了鱼的味道，于是他们决定学习捕鱼。这就是阿拉纳族如何变成捕鱼的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现在如此了解湖泊和海洋的原因。”
“鲸鱼终于高兴起来，因为当龙去捕鱼的时候，他们在她头顶的天空飞过，然后还与她一起潜进水中。她被他们逗乐了，这赶走了她的寂寞。”
紫龙们的脸上都挂着骄傲的神情。
“随着时光飞逝，阿拉纳龙进化出了被挤向中间的鼻子。”珊西夫人用爪子做了个捏的动作，其他部族的龙都看向阿拉纳龙，他们鼻子的中间确实更薄。
“他们的鼻子很适合搜索鱼群并从宏大水域里把它们拽出来，他们尖利的龙爪能牢牢地抓住鱼，而且如果你要和阿拉纳龙比赛屏住呼吸，你可得小心了！他们胸膛里长了个巨大的肺，能比任何其他龙坚持更久而不呼吸。”
伊戈尔看起来很得意。艾姆丽看着他的表情翻了个白眼。
这一天剩余的时光过得飞快，尤希克很喜欢所有这些珊西夫人教给他们的东西。他们听了有关文艺的埃弗拉姆族起源地的细节，以及龙族如何学会了塑造来自大地的粘土。所有的少龙都被布置了一项家庭作业——那就是熟记龙族戒律于心。

第12章：炭树
在之后一周的训练当中，尤希克与罗梅欧一起花费了大把时间在塔兰纳的冒险课程中练习他的转弯飞行。他们接下来会在去龙健身房练习举重前绕着龙族大陆飞行。跟罗梅欧一起训练的时间成了尤希克每天当中最美好的时光。
“我为你的进步感到骄傲，尤希克，”在一次格外紧凑的课程后，罗梅欧这样说。“你现在已经有了很不错的升举力。但如果你想面对最热的火焰坑，你还得锻炼火焰耐受性。”
尤希克低头审视自己的身体，明白罗梅欧说得对。
“是时候带你去有足够热量的地方了，”罗梅欧承诺道。“不过这次我们要去另一片领地。”
尤希克跟着罗梅欧向外往葬域飞去，猜想着那个地方会有什么秘密。
“我们现在是在塞伽族的地盘边缘，”罗梅欧说，“这是个杳无龙迹的地方。这片区域贫瘠干旱，却有种绝妙的东西生长在这里。”
尤希克睁大眼睛向岩石顶上看去。他只能分辨出一些昏暗的形状。当他们飞得更近，他意识到空地上星星点点地散布着一种灰黑色的树。它们的枝干向天空伸展着，像扭曲的龙爪一般。
“死去的树。”他说，想着是否这就是罗梅欧所指的东西。
年长的龙笑了。“它们根本没死，”他说。“那些是炭树，它们仍在生长。药草医生能用这些独一无二的树做成特殊性质的东西。他们施展魔力让它们长成这样，一些最为强大的炭树几乎长得像山峰一样高。传说苏立昂曾经勇敢面对过大量这种炭树枝烧起的洞火，这里也是阿尤训练守护龙的地方。”
他们越来越靠近那些树，尤希克感觉到了空气中强大的热度。汗珠开始从他脸上流下。
“这是树木生长时森林天然释放出的热量。我们进入树林后，你会觉得更加炎热，”罗梅欧说着，他显然没有被上升的温度所影响。“从这儿往下看，”他补充道。“在我们下面，塞伽龙播撒了种子。”他指着地上正在冒出的萌芽细枝说。
热度越来越强烈，汗水正从尤希克的鼻子上喷涌而下。罗梅欧伸开爪尖落下，尤希克也模仿着这样做了，脚下岩石的温度灼得他失去了平衡，他开始在滚烫的岩石上不停地跳脚。
“放松龙爪，”罗梅欧提示道，“让它们在岩石上舒展，卸去你脚后跟的负重，就不会感到那么热了。”
尤希克依言松开脚爪，尽量在倒脚的同时勇于适应热量。罗梅欧已经开始进入下一堂课。
“尤希克，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他说，“是因为这是使你鳞片变坚硬的最好方式。炭树林能在两方面帮助你。首先，当你切割树木时，热量能训练你的肺逐渐适应火焰坑。其次，没有比这些树枝燃起的火更能使你的鳞片变硬的东西了。这种木头也是护卫龙们如此才能卓越的另一个原因。他们每天都来这里切割树木进行训练。”
尤希克意识到了罗梅欧话中的真相。
“那么来吧，”罗梅欧说。“些许好的树杈就足够了。”他们走进了森林。
越是靠近炭树，就会发现它们看起来越是怪异。它们的枝桠扭曲结瘤，就像被毁容一般。
“最黑的树是最好的引火源，但它们很难被扯下，”罗梅欧说着，伸手去拽一根树枝。他动用了两只龙爪用力拉扯。终于，那根树枝“啪”地折断，一大片黑色的尘粉随即飘散下来。
尤希克学着他，自己抓住一根树枝开始用力拉。最终他拽下了一根比罗梅欧那根小得多的枝桠，感觉像石头一样沉重。
“再多一点点，我们就去火焰坑冒险，”年长的龙说。
***
这个火焰坑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都更低凹狭窄，尤希克看到里面一头阿拉纳龙都没有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尤希克拿着树枝靠近，毅然决定竭尽全力待在热源里。
火焰坑外的某件事物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只很大的红色粘土壶，看起来和牛芯洞穴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他们走近洞口处一头看起来很聪明的正忙于将火烧旺的塞伽龙，交上了他们的树枝。
“打扰一下。请问那是只歌达壶吗？”尤希克指向那壶问道。
“对，如假包换，”那头龙回答。“最后仅存的壶之一。我们将它存放在这里，保证其安全完好。我们定期会将它在火焰坑淬火以保持其强度和耐久性。”
“它具有魔力吗？”尤希克问。
那个守卫拍了拍自己的鼻口。“这是龙族的秘密，我不太清楚。”他说着，向他眨了眨眼。
“我能试试举起它吗？”尤希克问。
那头龙大笑。“你可以试试，”他说。“但我觉得你不行。很多龙尝试之后都失败了。”他补充了一句。
尤希克迈向那只壶，展开双翼，罗梅欧在一旁看着。
接着他伸出双翼环抱着庞大的壶，竭尽全力试图举起它。
“看吧，我告诉过你的，它动都没动。”那头塞伽龙一脸肯定地说。
之后他挥了挥爪示意他们进洞。
当洞里的热度全力向尤希克脸上袭来使他眼泪汪汪时，没能举起那只壶的失望马上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火焰坑边还有几头护卫龙，明显看起来很舒服地在高温里呆着。
“我们现在就待在这儿吧，”罗梅欧说，示意他们应当留在离入口很近的地方。
尤希克坐了下来。
在火焰坑的黑暗高温中，他心思回转。到底怎样才能举起歌达壶呢？
他对这个难题感到困惑，同时身体也逐渐经受了更多热量。

第13章：葬域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尤希克尽其所能努力练习。他每天早晨早起跟随罗梅欧训练，晚上一放学又再次训练。他很高兴地看到随着训练继续他的身体产生了更多变化，比如肌肉开始在龙鳞下鼓胀。当地的埃弗拉姆龙排队看着尤希克拍打火焰，他就像是他们中的一员一样干得很好。如果愿意，尤希克现在已经可以在火焰前工作一整天。
他也不介意这样的工作。不断向前鼓气，看着火焰炙烤粘土总能让他获得些许慰藉。
收集炭木则增强了他抵御炎热的能力，尽管他仍然每天琢磨着盖亚的歌达壶任务，他已经可以成功走入火焰坑外围待一段时间。
***
他决定去问问基图是否知道更多关于盖亚的事。因此某天，当尤希克与他的长龙一道从市场买完东西飞回洞穴的时候，他开始提问。
“你知道不知道关于牛芯洞穴的更多事？”他问。他的长龙将头转向他想了一会儿说。“嗯，因为曾经参与过议会，我确实知道更多。尤希克，我相信你现在已经足够成熟，能够做到不外传你听到的信息。故事总是随着时间流逝而扭曲，但故事最初涉及到金枷。”基图说着停顿了，他在回忆所有的细节。
“金枷和盖亚从幼龙起就是亲密的朋友，”他继续说。“之后他们在火焰学校期间也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艰苦训练磨练喷火技能。由于二者皆天赋异禀，他们年纪轻轻时就都成为了护卫龙。这之后，大约40年前，议会选举金枷成为大陆领袖，盖亚则被选为议会中塞伽族的代表。”尤希克聚精会神地听着。
“最初，盖亚很开心在议会坐于金枷身侧，”基图继续说道。“盖亚相信龙族大陆的规则，同时确保他能维持这些规则。”他说。“对他来说戒律从未被质疑这一点非常重要。他尽其所能保证所有的龙都能熟知戒律。但某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所有的这一切。”
尤希克好奇的靠近问道，“发生了什么？”
“在龙族大陆一个偏远的角落，当时他周围没有其他龙，他看到了一些事。这让他开始质疑一切，他开始用不同的方式看待我们的规则，”基图回答。“这之后他就无法再坐在金枷身侧。他不再相信他曾经主张的一切，尽管他仍然相信金枷是一个公平的领袖。”
基图在微风中轻轻转身。“盖亚说他必须去一个孤独之所走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他说。“起初金枷试图劝说他留下。他们争论过，但最终他发现无法说服盖亚。直到今天盖亚也没有告诉金枷或其他任何龙到底发生了什么从而改变了他。”基图继续说道。“牛芯洞穴从苏立昂时代起就是一个古代重要场所，传说那里埋藏着秘密。金枷允许盖亚永久居住在那里，并命令将洞穴修整为他需要的样子。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在干些什么。金枷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好意，这个答案对大多数龙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基图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什么让尤希克无法再提更多问题。
“现在走吧，尤希克。”基图突然说道，说完他改变方向，不是回家而是向左飞去。“第七红月即将来临，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龙族墓地看看。”
第七红月是龙族祭奠先祖的时期。他们将纷纷飞往位于龙族大陆偏远地区的先祖埋骨之所。一些龙谣传这神秘的葬域每年都将出现龙族灵魂，据说任何龙只要目睹龙族鬼魂手持魔法武器就能变得不可战胜。因此每到第七红月，充满希望的年轻的龙就会来到墓地祭拜先祖，希望被授予那种力量。每个部族都会带来与自身颜色一致的鲜花，这些鲜花是由米达族的农夫们种植的。当夜晚来临，月亮在夏日夜空升起，他们将举行一场盛大的色彩斑斓的宴会以保佑逝者。
尤希克和基图并肩飞行，当风停止，基图说道，“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我认为是时候展示给你看了。”
龙族村落在他们下方慢慢变小，熙熙攘攘生活的声音变得安静。尤希克紧紧跟在他的长龙身边飞行，直到他们深入龙族葬域。
他们在一片看似荒芜的平地降落，尤希克感到周身充满怪异的能量。尽管他看不到其他龙，他却无法动摇他们不是独自在此的感受。
基图看到了尤希克脸上的担忧。“别怕，这里实际上没有什么尸鬼。”他说道，试图安慰尤希克。
他们在埋藏之所的寂静中坐了一会儿，基图开口了。
“过去的这几季我一直很为你骄傲。由于你的全部努力你现在看起来已经像个年轻的战士了。”
尤希克谦虚地低垂目光。
“但有些事我从未告诉过你。一些关于你出生时候的事。”
尤希克脸上升起警觉的神情，基图内疚地垂下目光。长龙开始挖他坐的地方尘土飞扬的土地，他尖锐的龙爪挖得很深；随后他蓦地站起身来，尤希克向基图挖出的洞里看去，有什么在洞底闪烁。
“我看到了……颜色奇怪的蛋壳！”尤希克大声说道，几乎无法呼吸。
基图点点头，继续用龙爪推开泥土。
“这就是你诞生时的蛋。我们告诉呼德拉这色彩的漩涡只是火光的反射。但那不是真的。你的蛋确实与众不同，尤希克。”
“基娅拉和我拿走了蛋壳碎片并将它们埋藏在此，”基图说。“我们不希望其他的龙看到。”
基图伸手从洞中拿出一块闪亮的碎片。
“你就是从这枚蛋里孵化而来，”他说。“我们试图将蛋壳烧成灰烬，但不论我们向它喷了多少火焰，这些蛋壳的碎片甚至都没有变热。它们坚不可摧。因此我们只能将它们埋在土里，留在这儿。”基图说着双眼盈满泪水。
“我们深切希望能像其他长龙一样保存这些碎片，放在镀金的盒子里送给你，当你长大后看到时充满惊叹。但我们没办法这么做，我们害怕其他龙看到它。不过你必须知道，尤希克。基娅拉和我都认为你的蛋是我们所看过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尤希克看了看这些五彩缤纷的蛋壳碎片，又回头看着基图。他记起伊戈尔说过关于他奇怪的蛋的那些话。
“这意味着什么？”他问道。
“我也不完全知道，尤希克，尽管我一次又一次问同样的问题。但在你出生以前，发生了一些事。这些事让我知道你一定是一个恩赐。”
基图看向他的眼睛，准备告诉尤希克他的故事。他轻拍着尤希克的手臂开始说道，“那还是罗梅欧刚刚成为我们的护卫龙的时候，基娅拉初次产卵。你还记得谜龄胞龙么？”
看到尤希克很感兴趣，基图将他拉得更近。“那是我和基娅拉充满担忧的时期，因为当你的蛋一生下，流言就开始在部族间产生。”
“那天我在市场，”他继续说。“买草药和药剂，因为基娅拉希望保证洞穴里备有各种药品，而她又因为害怕各种窥探的目光而不能离开洞穴。我因为担心你的蛋也累得够呛。因此想都没想，我当时就在谜龄胞龙面前坐下开始整理篮子。当我抬头，发现她们正低头盯着我。”
“这与她们平时茫然凝视市场里的其他龙没什么不同——但她们戴在脖子上的白色欧泊石似乎闪耀得更加光亮——我莫名其妙就有一种感觉，似乎有某种联系产生了。”
他看着尤希克，尤希克也沉默地看着基图。“我发现我在跟她们交谈。”基图继续说道。“谈论基娅拉在生下你的蛋以前胸口开始长出斑点，以及我们有多么高兴幼龙即将孵化。”
“接着我告诉了他们有关谣言以及我们因为蛋的与众不同而害怕的事。”基图说，这时他的目光固定在尘土飞扬的土地上。“我说到我必须让基娅拉放心，我们的幼龙很健康，即使我自己并不肯定，我也必须让她相信。随着时间流逝，在缺乏更多自信的情况下，我害怕我已经没有力量继续安慰她。说完这些之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说。
“谜龄胞龙倾身过来牢牢抓住我的手臂。我听说这对双胞胎龙之前从未被发现跟其他龙交流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感觉似乎我已经被拉到另一个地方，另一个时空。”他继续说着。“那就好像是龙族大陆的一切正从我身边流逝而去，然后，我突然间看到了自己，更加年长的自己，身边还带着一头小龙。我立刻知道那就是你，尤希克。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尤希克听着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事，”他说，“和谜龄胞龙在一起时。”基图闻言惊讶地看着他。
“当我第一次到市场去的时候，她们盯着我然后触碰了她们的石头，”尤希克继续说。“我觉得我好像跟她们一起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然后一个声音响起，说了关于命运的一些事。”
“我不知道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基图说。“我只知道基娅拉和我希望你安全和幸福。你已经长大了，如果不告诉你这些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之后你还跟谜龄胞龙说过话么？”尤希克问道。
“我尝试过很多次。”基图说。“我常常从她们身边走过，但她们并没有再次赐予我那样的幻象。”他停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继续说道，“毫无疑问，她们拥有不为人知的能力。”他突然转向尤希克，面对着他。
“不过你不需要担心这些事，”他说着将蛋壳再次掩埋在尘土之中。“你现在只是一头快乐而普通的龙。”
尤希克点点头，但内心感到一阵扭曲的疼痛。
他原本已经准备好告诉基图关于召唤石和与盖亚见面的事，但现在他觉得无法告诉他。很显然基图和基娅拉所希望的只是他像其他龙一样平凡地生活。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并不确定他也是如此希望。

第14章：龙径山脉
“准备好了吗，尤希克？”罗梅欧问。
终于到了尤希克挑战龙径山脉的这一天。
“我等不及了。我会像只高飞的雄鹰一样，”他说，冲罗梅欧笑着。“我希望可以很快完成一级路径，接着几天后就开始二级。”
“看看你做得怎么样吧。”罗梅欧微笑道。
第七红月的庆祝马上就要来临，而庆典活动的一部分关系到年轻的龙们展示他们已经学到的技能。尤希克正期待着参加。
“你要尝试的第一关很简单，”罗梅欧解释道。“没有什么障碍，只有几个转弯。一共有五个级别；障碍都在更难的路径上。”突然另一头护卫龙在罗梅欧身边着陆。他正抖得厉害。
“有一个护卫病了，”他说，停顿下来吸了口气。“我们需要你警戒永燃之火。”
“现在就需要我？”罗梅欧问，立刻直起身准备回到护卫岗位上。
“是的，”这头涅芬龙说。“阿尤说你会因为加班而得到嘉赏。”
罗梅欧展开了他巨大的龙翼。
“我必须走了，尤希克，”他满脸歉意地说。“但你已经准备好独自尝试最简单的路径了。你不需要我一直看着。飞下去到山里做些练习吧。”
***
当他到达了龙径山脉的山头时，尤希克意识到自己本该让罗梅欧更好地给自己指个方向。
他面前有五道开口，但每一道的入口处都没有龙。尤希克正要回到训练场问问他应该用哪一道，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呦呦！这不是无药可救的菲迪嘛！”
“你现在又想怎样，伊戈尔？”尤希克问，转向他。
“想看你在山里最简单的路径上搞砸。”
“滚开，伊戈尔。”
“我已经在龙径山脉里飞了好几个月了。”伊戈尔继续说。“我想这是你第一次来。也许你得等到老得长皱纹了才能离开婴儿专用道。”
不过伊戈尔看尤希克的眼神和以前不同了。尤希克意识到伊戈尔实际上正在审视着自己结实的腹部和变得强壮的龙翼。
“如果你想尝试一条特别难的路径，用那一条，”伊戈尔又说，指向一条岩石遍布的道口。“我和我的长龙经常一起飞那条。”
“但你会想飞那条，”伊戈尔继续道，指着另一个入口。“那是给像你这样的龙飞的婴儿路径。”
尤希克叹着气展开双翼。他考虑了一下训练路径的道口，那看起来足够宽敞。
“我选简单的那条。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要学。”他说着，后退准备飞翔。
他升起到空中，向训练关卡飞去。尤希克张开双翼开始急剧上升，得以滑翔进入在一定高度上的入口。
伊戈尔在他下面开始喊着些什么，但当他进入训练路径之后声音便消逝了。
他被夹在两面山中，岩壁几乎吸走了所有的光线。山间沟壑的宽度足够容纳他的翼展，他拍打着双翼前进，驱动自己深入关卡。
前方往上的路径蜿蜒回转，几乎不可能看到预期而来的将会是什么。尤希克保持着飞行的高度，在嶙峋的两壁开始收窄时优雅地转身，环绕着进入了路径更深处。
他的下方是灌木丛和树林，一条窄窄的溪流循着岩石的方向流淌。尤希克在空中转变方向，感觉非常自信。
然而突然之间，道路陡然扭转，两侧的山壁在他周围紧密地合拢。尤希克飞快地转身，一侧龙翼勉强躲过了与岩石的刮蹭。
他努力集中精神，仔细注意着山壁两边锯齿状的边缘，期望着它们随时会敞开。
但当他继续向前飞去时，路径变得益发险恶。
这比罗梅欧形容的要困难多了，阴暗的岩石更紧密地交织在了一起。
紧接着又是几个剧烈的转弯，关卡窄到尤希克必须运用起双翼中所有的力量来维持在空中飞行，避免与石头碰触。
他咬着牙在岩石中绕来绕去。
抬头向前方看去，一切都是黑乎乎的。
尤希克放慢速度，努力用眼睛看清，道路被封死了。
僵硬的树杈交织成的网从四面八方刺探出来，遮盖住了关卡。
尤希克恐惧地抽搐了一下，意识到山路太窄，已经无法回头。唯一的路就是向上直接穿过树枝的阻挡。
他拼命地试图想出一条出路；他看到树枝的颜色变黑了，于是茅塞顿开。这事实上是这个关卡的训练障碍。来到这里的龙应该喷火烧出一条路来通过。
在精疲力竭的旋绕转弯之后他已经喘不过气来，不过尤希克用他剩下的力气深吸了一口气。
他必须掐准时机。火喷得太早或太晚他都会直接撞上树枝，掉下去摔在尖利的石头上。
他看着锯齿般的树枝靠近，然后喷出了自己腹中所能产生的最大的火球。
火球从他面前的空气中穿过，灼热地发出噼啪声，将两边变黑的树枝推开贴在了岩壁上。
尤希克猛地一拍双翼，冲过了沟壑。树木在他后面又合上了，夹住他的尾巴，戳刺着他的龙鳞。尖利的树枝在他身上划下了一道伤口，他疼得缩了缩身子。
路径现在又开始变宽了，一片陌生的景象展现在他面前。
他前方的地表散布着一片红光闪烁的池塘，向上腾起一股股浓烟。
红光闪烁的池塘。
尤希克向前望去。
熔岩池。
尤希克意识到伊戈尔将他送进了龙族大陆最危险的路径。他没有飞进训练路径，而是飞进了只有最棒的护卫龙才能成功通过的路径。岩石的形状是为单行线设计的，树枝在头顶层叠交织成一个厚厚的顶盖，飞出去是不可能的。他只有一个选择——继续向前。
他在空中减速，试着让剩余的能量维持稳定。
在接近第一个熔岩池的时候他侧身闪过。
炽热的烟雾向上喷出，烧焦了他翅膀的边缘，让他在空中旋转起来。
这快速的移动令他几乎直接撞进下一个熔岩池，但他及时稳住了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拍打双翼将烟雾扇下去，就好像在给火炉鼓风一样。
他翻转着飞过一个又一个熔岩池。
第五个岩溶池是最大的，它冒着泡，在一个接一个小型爆炸之后向空中吐出一块块烧焦的红色石头。尤希克观察到每次爆炸的时间间隔是有规律的，就好像它在吸气呼气一样。
他的心跳加快了。如果他错过了时机，他知道自己会被飞起的石头击中，还可能会被打断双翼。
一个爆炸刚刚结束，尤希克决定是时候用最大的力气扇动双翼了。他推动着自己飞过危险之处，然后又旋转拐弯了几次，熔岩池就被他抛在了身后。一条又粗又热的黑烟柱接着射了出来，差点碰到他的鼻子。
他筋疲力尽，龙翼差不多要瘫了。
但是前方冒泡的声响提醒着他试炼远未完成。
现在在他前方的是沸腾的热泉，空气中充满蒸汽。
尤希克眨眼驱走热雾。雾气在他的口鼻部结成了水滴。前面有太多的瀑布，水柱从各个方向穿过岩石喷涌而来——太多了以致于他看不到尽头。
他疲倦地振翼飞向热泉，勉强通过了第一片区域，可他的双翼在第二片区域的时候完全用不了了，他无法及时转身。一股沸腾的蒸汽撞到了龙翼前端，他旋转着落进了深深的池塘。
尤希克疯狂地在滚烫的赤水中扑腾，但他知道自己的力气不足以在水中坚持太久。他感到身体的重量在将自己往下拉。
正当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他在头顶的天空中捕捉到了一抹紫色。
“尤希克！”
那是伊戈尔，正在往下滑翔。
“去那边！”他喊道。
尤希克明白那是骗过他的龙，也考虑过他可能会把自己引入更大的危险。可他必须冒这个险。他没有别的办法。
他爆出最后的力量向伊戈尔指示的位置游去。
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旗台，伊戈尔示意他过去。
“这儿有个可以进来的服务通道，”他叫道。“这里的岩石是为了着陆而建造的。这是安全的出口。”
尤希克扑通一下趴在岩石上，皮肤冒着热汽。
“你！你差那么一点就害死我了。”他颤抖着说。
尤希克抬头看去。伊戈尔紫色的脸庞正垂下来看着他，试图显露出歉意。
尤希克咳嗽着结巴道。
“你到底是什么邪恶的种族啊？”
“我指错了，接着我意识到如果你真的死了，又有龙看到是我给你指了这条道，我会有大麻烦的。”
“指错了？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代价的，伊戈尔。快把我弄出去。”尤希克的体力恢复了一些之后回应道。
“求你不要告发我，”伊戈尔说，他直视着尤希克的眼睛，试图摆出抱歉的样子。
尤希克在回答之前顿了一下：“为什么在你对我做出所有这些试图伤害我的事之后，我还要做任何取悦你的事？”
伊戈尔回嘴道：“那，要不我发誓不再叫你菲迪？”
“什么！你承诺？再也、永远不了？”尤希克问。
“对。我承诺。我发誓我会变得友好。”伊戈尔点着头说，但他藏匿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那么我也会给出承诺。”尤希克同意道。
伊戈尔跳起来，开始爬过山中开出的服务出口的隧道。尤希克跟着他。
他们到达了山外，岩石间的距离变宽，足够一个翼展。
伊戈尔马上就起飞了，轻巧地向下方的阿拉纳领地飞去。
尤希克的龙鳞仍然酸疼，双翼隐隐作痛，不过他正思索着更重要的事。
在这山之巅峰，尤希克可以看到龙族大陆的全景。他能看到炭树林尽头，他知道歌达壶就在那里。
尤希克想起盖亚的第三个挑战，于是飞到空中去更仔细地观察歌达壶。现在那是唯一一件阻挠他通过盖亚的测试并更深一步进行探索的事物了。
尤希克到达一簇炭树丛旁隐藏住了身形。他刚刚落地，一头护卫龙就从火焰坑中走了出来。
尤希克继续看着，龙转而背对着巨大的陶器，将双臂伸向后方。像魔法一样，壶从鳞片般的覆盖物下生出了两个把手。护卫龙弯下膝盖，后仰，然后像锻炼身体般把壶直接举了起来。当他把壶放下时，把手消失了。
尤希克倒吸了一口气。
歌达壶。用一个与力量没有太大关系的诀窍就可以举起它——而这种壶是真的具有魔力。

第15章：体色控制
尤希克守住了他对伊戈尔的承诺，丝毫不提在龙径山脉发生过什么。同时，他开始了独自训练，尽管罗梅欧会时常过来检查。日复一日，他对自己感到越来越有信心。
他会很早起床，收集炭木，然后溜进塞伽火焰坑缓慢的热量当中。他爱极了黎明前飞上天空时龙族大陆几乎空无一物的样子，只有少数的其他几头龙与他共享此时大陆的神秘魔力。
他在火焰学校的表现也有所不同，甚至他的朋友们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尤希克变得更为自信。
“你不再问，”艾姆丽说，尤希克正仔细地用炭棒写满他的整个平板。“你以前总会跟老师确认你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对的。你过去总是怕做错事。现在你几乎从不再问。”
“我只是发现着手去做并在反复尝试和犯错中学习更好些。”尤希克说。接着，仅仅几个月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的少龙都在讨论第七红月。在这兴奋的氛围里，埃尔希坚持他们应该回到火焰坑再去试试他们的本领。尤希克对此很担心，他知道阿拉纳龙会在那里，但埃尔希对此坚定不移。
“如果我们不去直面他们，他们会以为自己拥有整个火焰坑。”
***
他们还没靠近火焰坑，尤希克就已经感到自己的恐惧蔓延开来，当他们离火焰坑越来越近，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了。他又开始变色，这次甚至发生在他们到达火焰坑之前。他知道自己必须再次奋力避免被其他龙看到，于是他开始展开双翼打算飞离，这时，一声大喊传了上来。
“看！尤希克正在变成黄色！”
伊戈尔捕捉到了变化的第一丝征兆，正大喊大叫。火焰坑里其他龙都转身看向这里。
尤希克转身朝伊戈尔投去了失望的目光，感觉到自己全身正在从下往上变换颜色。他摸到了翅膀下藏着的召唤石。他将石头握在爪中，石头滚烫地闪闪发光。
他扇动埃弗拉姆火焰时的那种深沉的冷静之感又在他身上出现。他感到自己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感，浑身充盈着一种内在的平静。
尤希克维持着这样的心情，能够感觉到金色开始从他身上慢慢消退，从他脚底滑离开来。下一刻，又传来一声大吼。
“你说黄色是什么意思，伊戈尔？他像任何一头涅芬龙一样红彤彤的！”伊戈尔的朋友嘲笑他道。
“你变成色盲了，伊戈尔。”另一头阿拉纳龙说。这帮年轻的涅芬龙靠近了火焰坑，这次尤希克自豪地站到了最前面。他冷静地踏进了火焰坑外围。当他从另一边走出来时，所有的龙都在鼓掌。
***
这次之后，尤希克又有几次感到自己即将变色。有一次，当他在和基图在埃弗拉姆山欣赏那些绝妙的艺术作品时，他感到绿色从脚上开始蔓延。
这次他的反应快多了，深呼吸之后，他的龙鳞在绿色侵染到膝盖前就退回了正常的红色。另一次，当他发现自己在课堂上受挫泄气时，他低头看到自己的龙爪成了塔兰纳龙一样的蓝绿色。他飞快地回想着扇动埃弗拉姆之火，之后颜色便褪去了。
似乎学会完成所有的任务对他发现解决变色的方法是有所帮助的。尤希克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回到牛芯洞穴。

第16章：再见盖亚
当尤希克抵达的时候，盖亚正在洞外等待，似乎一直在等他。
“你回来了，小家伙龙。”尤希克落地的时候他说。“但我能看到事实上你已经不再那么小了。你现在准备好接受我给你的挑战了么？”
“我准备好了。”
“那么，接下来，你最好跟我来。”盖亚回答。
尤希克默默跟着这年老的龙走进巨大的入口。今天洞里点满了火把，角落里也熊熊燃烧着火焰，把洞穴照亮得犹如白昼。他们走过一排排标满奇怪符号的书架，还有一排高高的粘土瓶。
然后他们走到洞穴左侧，那里四周竖起的墙将他们围在一座七彩水晶的迷宫之中。各种各样的闪亮矿物从石缝中生长出来，呈现出粉色、绿色、蓝色和紫色。
一股烟草的气味飘散而出，远处的角落里有一组尤希克所见过最为复杂的坩锅。无数玻璃管、沸腾的平底锅和壶都连接着一个巨大的铜制核心。
“这就是我做酸模汁的地方，”盖亚说。“现在你准备好尝试第一项挑战了么？”
他指着被拿到洞里的歌达壶，壶就放在洞穴中心的位置。
再次看到它，尤希克意识到这比他在火焰坑里看到的那个大得多。盖亚饶有兴致地看着。
尤希克转身，背朝大壶，他向后伸展双臂去拉壶的把手。当他弯曲膝盖，壶两侧的把手立即萌生出来让他够到。他抓住把手将壶拉到背上。
“干得好！干得好，尤希克。”盖亚说。“歌达壶选择帮你了。歌达壶只有在它信任你时才会展示其魔力。这就是这只壶的奇妙所在，它不可思议的智慧只为值得者所知！另一个从中得到的重点就是你通过尝试举起它已经变得很强壮了。”
盖亚走向大壶，欣赏地拍了拍它。
“第一项任务完成了，尤希克。”他自顾自笑着说。“现在我们该说到第二个任务了——环绕龙族大陆飞行七圈。你觉得你能做到么？”
这一次尤希克更加胸有成竹。
“我知道我可以的。”他笑道。
***
一段时间后，尤希克落回盖亚的山峰，气喘吁吁但异常兴奋。
“我回来了，”他喊道。“我如您所愿环绕龙族大陆转了七圈。”
他慢慢走回洞穴入口，缓和自己的呼吸。
但年老的龙已不知去向。
尤希克走向悬崖边缘，在那里他第一次跟盖亚一起看到了湖。他辨认出了年老的龙模糊的身影。盖亚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呼吸缓慢。尤希克轻轻地靠近他。
“我已经按您说的绕着龙族大陆飞行了。”他轻声说。
盖亚的双眼啪的一声睁开。“过来跟我一起坐在这儿，尤希克。”他说。
尤希克在盖亚身边坐下。“当你离开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我们还没谈论过为什么我要独自居住在这座山上。”盖亚说。“我肯定你很好奇。”
尤希克没有说话，他不想泄露在问过基图以后自己已经知道了更多关于盖亚的故事的事实。
“如你所知，龙族大陆只是一片大陆，”盖亚说。“其他的地方都不像龙族大陆一般隐藏。让我更清楚地展示给你看。”他拿起放在自己腿上的一个金属球。“所有的大陆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坐落在这个球上。世界实际上是球形的。地球上绿色、棕色和黄色显示的就是陆地。蓝色部分则是海洋——永不停息奔流的磅礴水域。”
“它们可以很宁静，”他说。“但它们也能瞬间变为风暴，变得危险。在海洋之外，陆地间发生了多次战役。现在我有个故事要告诉你。”
听着盖亚的诉说，尤希克如痴如醉。
“很久很久以前，一头龙在龙族大陆上发现了一个人类。那是一个男性人类，龙在我们这片伟大土地的边界处发现了他，那时他已濒临冻死。但他不知如何爬过了我们所有的防御——就在我们这些巨大的冰山顶端。这个人全身从头到脚覆盖着织物，想要保持温暖并保护他敏感的肌肤。但这保护显然不够，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盖亚接着说。“身在遥远深山的一头龙发现了他。龙知道人类是龙族的死敌，因为他们曾经用草药麻醉我们，用网捕捉我们，用沉重的链条锁住我们。他也知道苏立昂之役就是为了从人类手中解放我们的同类而发起的斗争。但龙的内心告诉他每头龙的责任就是保证在其他生物还有救时不让他们死去。他肩负起了这个责任，因为他害怕议会很有可能让这个人类死去。”
“因此龙决定尽自己所能帮助这个人类。如果人类活下来，龙将试着把他送回人类世界。如果人类死去，他将带着他的尸体去议会承认自己的发现。”尤希克聚精会神地听着。
“龙带着人类来到了一个他所知道的秘密洞穴。”盖亚继续说。“在那里龙煮了一些酸模汁。龙慢慢地将这火热的汁液喂给人类，人类张嘴喝了一点点，这让龙松了一口气。接着人类睁开了眼睛，龙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人类非常渺小，尤希克，大多数人类都是。他们在图片里显得更大，但实际上，一个人类还不如你的一条腿那么大。那个人类之前从未见过龙，同样的，龙之前也从未见过人类。对人类来说，看到如此巨大的双眼正看着他，让他惊恐异常。”
“他做了什么？”尤希克问道。
“嗯，人类太虚弱而无法动弹，”盖亚说。“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庞大的生物试图救他。因此他停止了抵抗又开始喝酸模汁，过了一会他说话了。他说：‘这真好喝。’”
“他能说话？”
“他不光能说话，”盖亚说，“而且说的是一种龙能听懂的语言，更有甚者，他说的是古老的涅芬方言。我们在正式议会中使用的一种语言。”
“他们像我们一样说话？”尤希克惊愕地打断了他。
“那是他们自己的语言。”盖亚接着说。
“涅芬方言，我们龙族的语言，与这个人类所说的语言，是一样的。尽管也许，”他补充道，“有一些不同的词语，而且我们措辞的方式可能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同，但如果你遇见他的话，尤希克，你能很好的理解这个人的语言。于是，龙和人类成为了朋友。”盖亚继续说。“随着人类身体好转，他很感谢龙救了他。他希望回报这份恩情。因此当他彻底恢复，他试图与龙分享他所知道的知识。他告诉了龙很多长在丛林深处的神秘植物，治疗疾病的新药草——这些药草能治疗很多在龙族大陆束手无策的疾病。”
“龙想知道关于人类世界的秘密。他告诉他在人类世界，他是一个喜爱读书的人，住在一座岛上。他说他居住的城镇建有石头房子，还与龙讨论了埋藏在地下的各种古老的东西。”
“比如什么？”尤希克问道。
“人类世界比龙族大陆的历史长很多很多，”盖亚说。“经历这些时代，很多东西都被埋藏在地底，被逐渐遗忘。它们被泥土深深覆盖，找到它们，并在不损坏的情况下挖出它们成为了一群特殊的人的工作。这个人负责的是寻找已经灭绝的古代生物的骨头。他说他有一个很长的称谓——叫古生物学家。”
“我们祖先的骨头，还有恐龙和异种龙的？”盖亚点点头。
“人类只知道有恐龙骨头。他们完全不知道龙曾经真实存在过，更不知道在他们的神话里与我们龙族混淆的邪恶异种龙，因为他们从未完整地拼凑过历史。尽管如此，这个人——在他的挖掘中发现了一些东西。他找到了不同种类的骨骼。一种带有特殊牙齿并且周围有火焰的痕迹，而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龙骨？”尤希克猜测着说。
“是的，龙骨。在苏立昂战役中有很多龙死去。”盖亚说，“很多他们的尸体都留在了保卫龙族大陆的山脉周围。那个人发现了这点。他发现这些奇怪的骨头围绕着一片山脉环绕成一个圆圈，而这些山脉从来没有人进入过。”
“所以他决定去看看山里有什么？”尤希克问道。
“是的，他自己爬上了龙族大陆外围的山脉，寻找龙的痕迹。这不失为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因为火焰散发的浓烟使他窒息，寒冷的迷雾使他冰冻。”盖亚说。“如果龙没有找到他，他可能就会这样死去，那么有可能就是我们，龙族，看着他的尸骨想知道这是什么了。”
“那后来人和龙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尤希克问。
“当人类身体恢复，龙帮助他回到了家乡的岛屿，”盖亚说。“他带他飞越苏立昂山峰，打破了歌达戒律。而当他到达人类世界，他看到了很多异常美丽的东西。”
盖亚眨掉了眼中泛起的一滴眼泪。
“那龙有没有常常回到人类世界？”尤希克问。“去看他的朋友？”
“没有。龙再也没去过人类世界。他留在龙族大陆试图像原来一样生活，但这些知识改变了他，他成为了一个隐士。”尤希克眨眨眼。“我知道那头龙就是你。一定是！”他大声宣布，直视着盖亚神秘的双眼。
“是的，尤希克，是我。而且我一直在观察你，通过这样做，我已经拼好了我的拼图里的很多碎片。”盖亚说。“你刚刚绕着龙族大陆转了七圈。你已经通过了第二项测试。现在我们还有最后一项测试在等着你。如果你能通过，我将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第17章：发现
“第三个任务。”他们靠近牛芯洞穴后盖亚说。它的左边是一个小很多的洞穴，里面是盖亚准备的一大堆燃烧着的木柴。当他们走近，尤希克感受到了洞内焦灼的热气。想到这里他的胃里一阵翻腾。
盖亚领着尤希克进了有火焰的小洞穴，把旁边的一只坩埚放到了木柴上。
“你必须待在这个洞里，直到锅里面的酸模汁开始冒泡。”盖亚说着离开了洞穴。
当烟雾将尤希克团团围住，强烈的热度几乎令他窒息。
他咬着牙，盼着水能快点沸腾。
他龙鳞上的汗水现在开始变成蒸汽，熨烫着他，上升成热雾。他稳住呼吸，试着习惯这个感觉。
继续积聚的热度开始变得难以忍受，他体内的每根神经都尖叫着想获得解脱。
一切都催促着他放弃并离开洞穴。接着心里有个声音说话了。就再坚持一会儿，尤希克。你能做到。
他困难地呼吸着，感到热浪包裹住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然后，令他松了口气的是，坩埚鸣叫了起来。
尤希克踉跄着走出火焰洞穴，瘫软无力地发现盖亚正在等候，还鼓着掌。
“现在我毫无疑问地相信了，前方有伟大的命运在等着你！”
***
“你的道路和我的不同，”盖亚在尤希克呼吸平复后说。“你不会屈踞于一个空旷的山头，虽然你拥有的特殊天赋可能会令你的一生异于常龙。”
“问题在于——你是否真的准备好发现自己？”
尤希克坐在那里咀嚼着盖亚的话。自从尤希克第一次遇到盖亚，他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他能够控制自己变色，感觉自己可以融入其他同龄的龙。在他和罗梅欧训练期间，他变得健壮，足以在离开火焰学校之后成为一头护卫龙，基娅拉和基图将为他感到骄傲。
但他突然意识到某种更加伟大的前景正在面前展开。
“我确实希望发现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盖亚微笑着说：“我对你的选择很满意。”
年长的龙将墙上的一块水晶按了下去，尤希克看到了一个复杂的金属机械结构。齿轮飕飕运转着，展露出一个秘密的嵌板，通向一个小房间。盖亚的蜡烛摇曳着照映出墙上所绘的内容。
一种奇怪符号和图画的组合充斥着墙壁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龙知晓谁绘制了这些图画，”盖亚说，指着他们面前的墙。“这个秘密洞穴和这些图画是几个世纪以前，苏立昂之役后龙族族刚搬来的时候就有的。这些符号是个谜，尤希克。我已经花费了三十多年来试图理解它们，可这些图画却是在讲述一个简单的故事。”
墙上画着不同部族的龙。有些龙看似在与对方打斗，其他的正在逃离线条绘制的小人。在所有图画中央是一幅看起来非常重要的画，比其他画都稍微大一点。
“你认出这头龙了吗？”盖亚问。尤希克仔细看了看。这头龙是涅芬龙的身形，身上却有多种不同颜色，分别是每个部族的代表色。“和我很像，”尤希克马上说。“一头变色的涅芬龙。”盖亚点头。“我认为它提前预言了你的到来，尤希克，”他说。“你第一次来这座山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的到来十分重要。”
“这都是什么意思？”尤希克问。
尤希克的目光随着墙上的壁画移动。他既怀疑这头几百年前画的龙是不是他，但内心的某个声音又告诉他，他的变色与这个命运是紧密相连的。
“你已经等得够久了，”盖亚说。“现在我们将来一起发掘真相。”
“仔细看这幅图，尤希克，”盖亚说。“你还看到了什么别的吗？”
画中的龙开始活了起来，颜色闪烁，然后它慢慢地展开了双翼。
尤希克大声地倒抽了一口气。
“你看到什么了？”盖亚问。
“这头龙，”尤希克说。“它正在张开双翼。它要开始飞……这绝对是我！它的龙翼很大！”他更加集中精力看去，发现那对巨大的龙翼正以他特有的方式扇动着。然后他看到了他自己在空中高飞，并开始在旁边画着的球体周围绕圈。
尤希克终于说：“我想要游遍天空。我需要越过龙族大陆的边界，”他说。“我全都能看到，然而这里还另有乾坤……”他顿了顿。“我将会帮助各个部族。我将会从空中向他们投坠些什么。”
“你在投坠什么？”盖亚问。
“某些珍贵的东西，”尤希克说。“它会挥洒在所有龙族部族上空。”从活动的龙翼中，掉落了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它们闪着彩虹的七色光倾洒到洞壁上。
尤希克揉了揉眼睛，惊诧于刚才看到的景象。
盖亚指着另一部分先前还是暗着的墙。现在他的蜡烛将它照亮了。
“看到这幅画了？”他说。“它和第一幅是相连的。你是已知的第一头变色龙。你在我们见面的第一天自己说的。我之前并不明白这对于龙族大陆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感觉我必须帮你为某件重要的事做好准备。我总是为这幅图感到困惑。你可能会觉得我看起来很怪，尤希克。但我真的和其他龙没什么分别——只是经历不同，并且目标独特而已。现在我全都想通了。你看，那个人类，他告诉我他发现的龙骨并不总是独葬的。有些还与宝石葬在一起。”
“那些龙要这些石头做什么呢？”尤希克问。
“议会对此三缄其口，意图不在我们的领域中引起警觉，可是所有龙族大陆上的龙都正在丧失他们的天赋。”盖亚说。“塔兰纳龙不再能够挖出那么好的洞穴，布什克龙不再擅长写作和整理文件，而涅芬龙不再精于喷火了。”他舒展地扇了扇双翼。“在苏立昂之役之前，这样那样的问题未曾出现过。龙族正在失去些什么，而我相信这些石头里会有答案。”
“为什么我们没有把石头一起带着呢？”尤希克问，想起呼德拉和他们的黑色石头。还有谜龄胞龙脖子上挂着的欧泊。
“大多数石头被遗留在了他们的家乡，或在战争和流血的恐惧造成的混乱中丢失了。只有很少的石头被我们带到了龙族大陆。要把它们带回来给我们的，是你。每一头龙都应持有与他们相配的石头，”盖亚说。“那个人类告诉我他会继续在全世界的山中旅行，并寻找更多这样的石头。
“我认为你必须去他那里取回这些石头，来帮助各个龙族部族。你的龙翼很强壮，尤希克，最重要的是，我认为你变色的能力能够协助你。”他伸开巨大的双翼，露出其中一侧已经破损的龙翼。“回去那里并不是我的命运。”
“那如果我不想冒这个险呢？”尤希克小声问。
“如果你决定不走这条路，没有谁能够强迫你，”盖亚回答。“你将有很远的路要飞。那个人类给了我一张地图，画出了往返他住处的路。你必须照着地图在夜间飞行，在白昼躲藏起来睡觉。这是张奇特的地图。它在龙族大陆不起作用，因为你需要看到的东西被隐藏起来了。
“在永燃之火的烟雾之上，夜空中有细小的光点。人类称之为星星。它们会引导你。”
“我会去的，盖亚。”尤希克坚定地说。“如果我能够帮助龙族，我会去人类的领地取回石头。”
盖亚凝视了他半晌，然后像是已经事先知道了这个答案一样点了点头。
“你必须将石头安全带回，”他说。“然后你必须找到一个方法把它们分撒向族群中。每头龙都应持有与之相配的石头。”他重复道。
“我什么时候出发？”尤希克问。
“以我的计算，在第七红月的时候，”盖亚说。“那是你应去之时。那个夜晚的星辰将会是自你出生以来最亮的。你必须朝葬域的方向飞。当你飞过最后一个山巅，往东看。”
他从龙翼下取出一个大羊皮纸卷轴。
“这就是星图。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如果失败，尤希克，你就永远不可能解决我们大陆上的问题了。”

第18章：第七红月之出逃
当第七红月之夜降临，尤希克开始愈发紧张起来。基图和基娅拉起得很早，一整天都在为夜晚的庆典准备食物，他们家的洞穴里也满是要带去葬域的红色花朵。
年轻的龙在第七红月时飞在长龙的前方是惯例，天空开始因为往同一个方向飞去的无数龙族家庭而变得拥挤。尤希克飞了起来，试图让自己颤动的双翼保持稳定。
尤希克向下看到了围绕着葬域点燃的火炬。议会已经在一座上周搭建的宽敞的石头平台上聚集起来。
为首的是金枷。他的红色龙鳞在火光中闪闪发亮，他正在朝几百头带着一束束鲜花飞来的龙挥翼致意。
尤希克在平台边缘群龙汇集的地方降落，转身看到基娅拉和基图也在他身后着陆。
“我们要不要吃些太妃坚果？”基图问，用龙翼指着贩卖甜坚果的布什克龙。
“不用了，谢谢。”尤希克回答。
“第一次第七红月很兴奋，嗯？那我们要不要离议会近点？”他补充道。“金枷快要开始演讲了。”
他们在龙群中费劲地穿行，这时，在他们上方发出了一声很大的声响。
金枷在腰腿上坐好后，用一支弯弯的金色号角吹出了一个音符。
“欢迎，龙族大陆的龙们！”他高声道。
“当我们的庆祝活动在这个月，龙历的第七个月展开之时，所有你们这些少龙都将为此激动不已。”
闻言，从年轻的龙那里传来了叫好和喊叫声。
突然一个呱呱的声音在龙群中扬声叫喊起来。
“金枷！我有件重大的事情要告诉所有的龙，”那声音喊道。“先不要急着开始庆祝！”
龙群中泛起了震惊的涟漪。
“有一个诅咒已在我们龙族当中存在多年。现在是时候揭露真相了。我知道提及一头身负诅咒的龙在龙族大陆是所有恐惧的核心，但我必须将它和盘托出。”
龙群中发出惊恐地抽气声。
各个部族开始以不信任的神情面面相觑。
龙群中心围出了一个小圈。尤希克立起腰腿想要看是谁在说话。
是尤拉，涅芬的呼德拉。
金枷一边主持大局一边试图掩饰自己的震惊。
“你要说什么，尤拉？”他问。
“我犯了错。我因为犹疑而隐藏了信息。”她宣布。
当她戏剧性地从龙群当中走向中央的议会时，龙们都站到一旁给她让路。她到达金枷面前，敬重地低下头。
“十多年前一头龙从一枚在大陆被广泛讨论的蛋中出生，”她声音沙哑地说。“你们当中很多龙肯定都还记得那对长龙和关于一枚奇异的蛋的众多传闻？”
龙群中开始窃窃私语。
“我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尤拉继续说。“我试图在那头幼龙可能危害龙族大陆之前将它带走，但我被那位父亲说服了。”她指责地指向基图。“我的本能告诉我，总有一天基图和基娅拉的儿子会将诅咒带到龙族大陆，而时间飞逝，我一直对自己没有将他用黑色柳条篮子带走的决定心存疑虑。所以我跟着他和他的长龙来到了葬域，在那里我终于发现了他那枚奇怪的蛋的证据，以此向你证明。”尤拉从斗篷里抽出了一个布包，被她得意地高举起来。
“看这里。”她说。“我有被基娅拉和基图向你们隐藏的蛋壳碎片。看看他们的少龙尤希克是从哪里来的！”
她打开布包让发光的蛋壳碎片落在地上。蛋片坠落的同时，华丽夺目的色彩闪耀着，众龙歆慕地看着。但离蛋壳碎片最近的龙因为不敢碰它们而躲开了。看到了它们的龙群里随即掀起了尖叫声。
“毁灭将会降临龙族大陆！”一头阿拉纳龙喊道。“如果苏立昂的红蛋给龙族带来战争和流血，那么这个五颜六色的蛋壳一定更糟！”
“嗯，恐怕未来会有一些剧变，”尤拉说。“我还有话要说，因为我一直关注着这头幼龙的成长。我总是感觉他身上有问题，而这么多年来我已看透了他究竟是什么。”
她责难地伸出一根爪子穿过其他龙直指尤希克：“他会变色！”
所有部族的龙都转身看向他的时候，尤希克那种嘶嘶冒泡的感觉比之前更强烈地回归了。在这种感觉剧烈升起的时候他浑身每一个部分都在与之抗争。
龙们把他当成得了恶疾一样向后躲去，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大圈。彩虹般的七种颜色飞快地来回覆盖他的鳞片，快到他来不及控制，随后他的龙鳞自脚踝到腰部开始变成紫色。他闭上眼睛，试图不要恐慌，终于把颜色压了回去，身体恢复成了涅芬红。
之后龙们都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他们疑虑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突然另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这是真的，”甘达盖过其他龙咆哮道。“我也见到过。我的儿子和我，我们都知道他会变色。是我们在涅芬族的飞翔岩时发生的，他那时还只是头幼龙。他变成了阿拉纳紫。”
“还有，”尤拉继续道。“这头奇怪的龙经常飞去牛芯洞穴，那里本是他被禁止去到的地方。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没有龙该去龙族大陆的那片区域。”
这对于聚集起来的龙来说太难以接受，阿拉纳龙们开始大喊大叫：“这头龙被诅咒了。这头龙被诅咒了。”
一声巨响升起，所有龙都猛然间变得安静。金枷吹响了他的号角。
“上前来，尤希克，”他说，示意他走上平台。
每一根神经都颤抖着，尤希克慢慢穿过龙群走了过去。当他靠近金枷时，尤希克感到龙翼下一阵刺痛。
他取出藏在那里的召唤石，将它紧紧握在爪子里。
咿咿咿咿啊。
空中突然充满了奇怪的声响。
咿咿咿咿啊。
它变得更响，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尤希克感到这声响的震动贯彻了他的身体，一阵白色闪烁光芒的漩涡像飘雪般落在地上，笼罩了整片区域。
谜龄胞龙在他面前出现了。
尤希克在市场之外的地方见到双胞胎龙，下巴都惊诧得掉了下来。
“治愈龙族。送达魔石。”
两头雌龙同声说道。
“你必须完成你的宿命，尤希克，”她们说。尤希克注意到那怪异的“咿咿咿咿啊”声让其他龙都安静了下来。魔石。他的脑海中回荡着这个词语。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把盖亚说过的石头带回给龙族，可什么是魔石？
“魔石会令龙族部族恢复力量。”其中一头胞龙继续说道。“龙与其他生物都不同。他们需要大地岩石中发现的石头。”
她们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好像记起了什么伤心事，然后继续一致地说：“龙族大陆的龙已经神伤多年。如今时刻到了，尤希克。我们等待一头能够到达外界的龙已经很多年了。”雌龙们说。
她们说话的同时，尤希克意识到他周围的龙都绝对静止地站着。他们被冻住了。
“我们让时间停止了，尤希克，”谜龄胞龙就像能读取他的思想一般说。“现在时间静止不动，就像时间对于我们双胞胎一样。我们没有变老，所以才能活下来帮助你。如此你才可能带回石头。”
她们的声音变得模糊。
“曾经就连我们的魔力也要更强一些，”她们接着说。“整个龙族大陆的魔力都衰退了，而我们只能将时间停止几天。你只有这么一点时间，尤希克。如果这些龙醒来发现你打破了他们的戒律，你会有大麻烦的。你现在必须尽快。”
她们向他鞠了一躬，然后慢慢从他视线中消失。
“等等！”尤希克叫道。可是双胞胎龙已经不见了。

第19章：人族大陆
尤希克颤抖着爪尖取出了羊皮卷轴。
他垂下眼眸看着地图。此时它尚无价值，只有不同的点组成毫无意义的形状和图案。
他紧张地大口吸气，之后张开双翼升入空中。他起飞后升得很高，滑翔过了宏大水域。
冷静，他想到盖亚的建议，告诫自己。当你飞过最后一个山顶，向东看。
他重复着这忠告。
接着另一种感觉在他心中膨胀起来——那种去往多年没有龙去过的地方的狂喜。
深吸了一口气，尤希克转向并垂直上飞，比他以往向上飞的任何一次都要急剧险峻。他飞到一定高度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打破神圣的歌达戒律其中一条——永不飞越苏立昂山峰。
尤希克飞得越来越高。永燃之火熏灼着他的眼睛，他大声咳嗽起来。他变得越来越冷，身体在龙鳞下颤抖，但他的双翼仍有力地拍打着。他飞到山顶——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的双翼擦过岩石顶端，他飞越了山顶。
永燃之火的烟雾不再遮挡住天空。这里的夜晚清新而新奇。他看得到夜空中千千万万的光点。他打开地图，抬头向上看。光点刚好与纸上的符号相符，他发现自己能够轻松地循着它们找到路线，于是他继续向前飞去。他向右倾斜，追寻了一会儿星星，直到他飞到了一大片海洋之上。满月的光彩从海面上反射而来，使这个夜晚看起来像破晓一样明亮。
尤希克惊奇地追随着水平线飞去。龙族大陆的宏大水域很广阔，但没有什么比得上眼前的景色。水面远至他目所能及的范围延伸而去。突然下方的蓝色水面泛起了涟漪，一条巨大的尾巴从水面拍溅而出。他飞低了些想要看得更加清楚。那尾巴又破水而出接着砰的一声拍回海里，在他周围激起一大片水雾。
一个巨大的灰色身影从水中跃了上来，尤希克看到了那头前额长着一只看着像是黑色独眼的东西的海洋生物，从那眼睛里迸出一股巨型海水喷柱，挠了挠他的肚子。他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一只眼睛，而是一个喷水孔——而不论这是哪种大型鱼类，它的头部两侧事实上分别有一只友善的眼睛正看着他。
然后他想起了珊西夫人课上讲到的那头鲸鱼——那头因为太过寂寞想寻求陪伴而把小鱼扔到阿拉纳部族的鲸鱼。这肯定是那种生物的其中之一。他遇到了一头鲸鱼！
现在它又沉了下去看不到了，尤希克扫视着水面，但那个生物看起来像是消失了。
接着他感到另一股水流击中了他的尾巴，那头鲸鱼又浮出了水面。
那头鲸鱼在水中翻转游动，之后跟在他下面向前游去，一路上一直上浮下潜。
有它在下面陪着他，尤希克对之后的旅途感到更加镇定；之后的很长时间，他都在鲸鱼的陪伴下飞行。
然后，终于，他远远地看到了地平线那端的陆地，那头鲸鱼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东西的靠近，发出了咆哮一般的声响。它最后在水里翻滚了一下，接着消失在了波浪之下。
上方的天空突然变得更黑了。月光黯淡下来，星星消失了。盖亚告诉过他天空会一直满布闪烁的星星，令他能够用星图找到魔石，但现在他什么都看不到，也失去了指引。
空气愈发寒冷，尤希克感觉到一股风正聚集起来在海洋上卷起漩涡。
接着，凭空出现的一道闪电刺过天空，照亮了黑暗的云朵和下方的大海。
另一束闪电伴随着一阵轰鸣噼里啪啦划破云层，尤希克被彻底震惊了。
雨滴开始落到他身上。不到一分钟，雨点就像千万颗子弹般砸到他每一寸龙鳞之上。风在他身边高高盘旋，随着一声爆响，一道闪电落到了离他鼻子只有几英尺远的地方，暴风雨紧密地将他包围起来。
他继续在更加昏暗的云层中飞行，雷声像沉重的教堂钟声一样在他耳中轰鸣，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拍打着双翼飞得更高了一些，希望能够飞到云层上方。但它们变得更加厚重，愈加强烈的闪电如爆炸的火球般接连落下。
尤希克不停地在空中纠正自己的方向，试图躲开爆裂的电流。
一道粗重的闪电突然在空中以Z字形曲折地向他劈来。
尤希克做了个完全地翻转，堪堪避开了几英寸。
这就像龙径山脉中的岩浆池一样，他想。闪电的移动必然有某种规律。
他继续向前飞去，不停地加速或俯冲，对每次闪电落下之前的警告讯号做出反应。他左边的云团嗡嗡噼啪作响，向他直直喷来一道道白色的火焰。他紧紧地收起双翼贴在身体上，让自己自由落下，一道闪电从他头顶呈弧形越过。在他上方，另一团云嗡嗡响着开始迸出火星，再一次，尤希克已经做好了避开闪电的准备。
他优雅地转身，完美地掐准时间翻滚着躲开，让闪电像蛇一样掠过他身侧。之后一阵狂风向他冲来，他被推向另一道电流所在的方向。尤希克拼尽全力翻身避过，电流从身旁射过，烧焦了他耳尖，他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正当他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前进时，雨变小了，天空猛然变得明朗起来。尤希克看到前方有陆地和一个沙湾，他鼓翼飞去。
他落到潮湿的沙地上，沙子为他的整个身体提供了缓冲。他喘过气来，让柔软的细沙流过爪尖。突然耳边一阵疼痛袭来，提醒了他被闪电击中受到的伤痛。他摸摸头部侧面，感觉到耳上被烧伤严重的龙鳞，疼得畏缩了一下。
他现在万分口渴，于是看向四周寻找水源。他扫视视线所及处想找到一条河流或者一洼泉水，但什么也没看到。他注意到沙滩的背面有一行很高的树，明亮的绿色树顶下挂着成簇的巨大绿色果实。
尤希克充满感激地蹒跚着走向那些树木，靠向最近的树干，用鼻子推下了几个沉重的果实。
它们砰地一声落在白色的沙滩上，尤希克撕去绿色和棕色的外壳，接着撬开了坚硬的内壳。
让他欣喜的是，果实里充满了一种像水一样的液体。但它比他尝过的任何水都更加美味。那味道有一点点甜，又有一点点浓烈，果实内也有种美味的果肉，能被他撕成一条条食用。
吃过四个美味的果实后，尤希克感觉自己焕然一新。他坐了一会儿，看着白色沙滩，掂量了一下自己可能的选择。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星图在白天对他没用，他从盖亚那里得到的指示是白天应该睡觉，远离太阳和任何人类。
他从头到脚都十分疲倦，于是来到了一个沙滩背面的洞穴。远处海洋里浪花拍打的声音使他的思绪放松下来。暴风雨已经远离海面，他目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海水是澄澈的蓝色。尤希克任由早晨太阳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自己的龙鳞。
在他意识到之前，他的眼睑已经开始下坠，接着他迷迷糊糊地睡去。
***
尤希克被一阵突然袭来恐慌惊醒。他睡了一整天，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他知道必须继续自己的旅程。
他又飞了一整夜，这期间天气一直很平静。他不停地往前飞，飞过很多像龙族大陆一样山峦起伏的陆地，月光映照出山峦黑暗而庞大的剪影。他飞过更多的水域，到达更多陆地。根据星图，他现在正在那个曾和盖亚交好的人类居住的岛屿上空。
又过去了几个小时，黎明即将来临。卷轴上一个大大的X标明了目的地。
尤希克飞过一条宽广的河流，飞进了一个小镇。众多光源在闪耀，照亮一行行石头建筑和窄小街道。
他最终落到一条满是灰尘的小路上，在这里他能将自己隐藏在树丛后面。太阳马上就要升起，尤希克的心跳声很响，各种想法不停地闪过他的脑海。万一那个人类不在这里怎么办？万一我被抓住了怎么办？
可是不知怎么，此时他觉得龙族大陆如同一个梦境一般，而这个奇怪又迷人的新地域才是他所知的唯一真实。
尤希克四处远望，寻找盖亚形容的那座房子。
他最后一次仰望群星，向上送出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它们可以帮助自己。
之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群星很奇妙，不是吗？”
尤希克张开了嘴，又合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声音有着和雄性龙一样低沉的声线，而且听起来十分友好。他环视四周，目光落到了他此生所见的第一个人类身上。
“你是石头的守护者吗？”话语脱口而出。
“是的，我是，”那个人类说，先是微笑着，继而稍稍大笑了起来，“而你是头少龙。一头涅芬龙，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我当然是从你身上的红色得知的。”
“我是涅芬族的尤希克，”尤希克正式介绍了自己。“我前来寻找石头的守护者。”
“好吧，尤希克，”那个人类说。“你已经找到我了。你可以叫我石头守护者，如果你愿意的话，但我更希望你叫我高泊。这是我在这个国家被朋友们所熟知的名字。”
尤希克感到瞬间宽慰。“盖亚说我能在这里找到你。”但他忍不住盯着高泊奇怪的外形看个不停。
“来吧。跟我来。盖亚告诉过我总有一天会有一头龙过来找我。”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来？”
“与盖亚所知如何把你送来同样的方式，”高泊说。“快点过来，要赶在人们醒来看到你之前。”
高泊开始顺着一条鹅卵石的小径走去。尤希克慢慢地跟在他身后，很高兴有机会盯着这个用两条长长肢体走路的远去的身影，那两条肢体看起来根本不像能支撑起他。
之后还有人类的鳞片。它们看起来是如此精细，以至于用眼睛几乎难以分辨，而且他看起来极其脆弱，似乎用爪尖以最轻的力度划过就足以深深切割。
高泊穿着衣物，如同盖亚描述过的一样，完美贴合在他大部分的鳞片上。他头上有一块薄薄的灰白毛皮，尤希克猜测这是生长出来为他的头部保暖。
“这是你的洞……呃，我的意思是，盖亚所说的房子吗？”尤希克犹豫地问。
人类又大笑起来。
“这相当于我的洞穴，我的房子，是。”
他招呼尤希克跟上。
“盖亚教了我很多”，高泊接着说，“但我从自己诸多旅行经历中学到的更多。在盖亚向我解释之后，我去了每一支龙族部族的故土。”
“盖亚告诉我你了解不同颜色的石头。与我们龙族部族相同颜色的石头，”尤希克说。
高泊点头。“石头，是的。自从遇见了盖亚之后，我一直在收集这些石头。”
他们穿过一扇尤其巨大的门，到了房子的侧面。它被特意造得又高又宽，尤希克能看到房子后面的砖墙处延伸出另一座木制建筑，一直探入花园之中。在它最顶端覆盖着一扇扇玻璃窗，令阳光能够照射进来。
他们靠近时，尤希克突然有了一种镇静的感觉。如同他所有的紧张感都消融不见，他们离那个小屋越近，他越觉得从容。
高泊拿出一枚巨大的钥匙，插进了一把将大门合拢的挂锁里。锁被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门开了，亮光倾泻而出。尤希克倒吸了一口气。
这间木屋内挂着成千上万颗闪烁的石头。
他们一进去，高泊就点燃了一根蜡烛，不可思议的色彩更加明亮地溢出。
这里拥有彩虹的每一种色彩，尤希克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看到它们时瞪得更大了。
“我将这座建筑称为光晕之舍，”高泊叹息道。“一直以来在这里我都觉得自己被强大的力量所包围，就像天使的圣光一般。我的爱好是做手工艺品，不论是用金属或其他任何我能得到的激发我灵感的东西，而我感觉这里的能量能够滋养我的创作。”高泊抬手拽下了一块红色石头。“古时的龙热爱你看到的这些珍贵的石头。他们以此为贵。”他说着把那块深红的石头递给尤希克，尤希克慢慢地接过。
暖意似乎在石头中脉动着。
高泊长呼了一口气，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解释。之后他坐下，示意尤希克也这样做。
“龙族大陆之外，很少人相信魔法，”他开始说。“他们穷及一生追求金钱。那是他们认为最有价值的东西。人类在与龙族的大战之中损失重大。我甚至只是想到这些都会感到心痛。”
高泊继续说，“我这辈子都在旅行，见识过世界各地所有龙族部族最初居住过的洞穴。在龙穴的深处，他们的石头由岩石的矿藏中天然形成。”高泊向上指着进一步说明彩色宝石的阵列。
“地球很古老，而她的内部蕴含着极大的力量。你们龙族的每一系都需要故乡的石头来恢复他们全部的力量。”
尤希克抬头凝视着悬挂着的石头，接受了盖亚所说的真相。
“我们不能直接回到自己原本起源的山里去吗？”尤希克问。高泊摇了摇头。
“那些地方早在苏立昂之役前就被人类统治了。龙们被驱逐出了自己的洞穴，被俘获成为奴隶，大部分的人如果再次见到龙可能会因为太过惧怕而不让他们回去。不过有一个解决方法，”他说。
“是什么？”尤希克问。
“把石头带给龙们，”高泊说。“也就是你来这里要做的事。”
“如果我把石头带回龙族，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吗？”
“龙族之间彼此意见不合的时候龙族大陆还是会有纷争，”高泊说。“目前你对此无能为力，但我相信至少石头会帮助龙族恢复天赋能力。龙们会重获他们真正的力量并感觉身体更为强健。我希望人类永远不会找到你们！人类或是甚至异种龙。”
“异种龙？”尤希克问道，很是恐惧，想象着那些没有灵魂的灰色野兽曾掠劫部族、杀龙不眨眼的故事。“为什么提到异种龙？它们已经灭绝很久了！”
“对，公认如此，以苏立昂之名我们希望这是对的，”高泊回答。“但考虑到我一生所见识过的事物，什么都不能使我惊讶。我的直觉告诉我，龙族大陆必须为即将来临的事情恢复力量。至少为自身的幸福，并且希望除此之外不为任何其他的原因……那么现在，”他接着说，“我们得开始行动了。你得尽快出发。有七种不同的石头要给你。涅芬龙现在能得到他们故乡的红宝石了。这就是你来到这里时所感应到的，也就是靠近故乡的石头之时那种安心，”他一边递给尤希克一块红色宝石一边说。“这是与你匹配的石头。”
“它似乎能给予我能量和一种自信的感觉。”他说。
“很好，这就是它应有的效果，”高泊说。他指向另一排深蓝色的石头。“这些是蓝宝石，”他解释说。“这些深蓝色石头能帮助龙们制作更强效的药剂。这些是天河石，”他走向一堆浅蓝色石头说。“它们能赋予龙以力量。”
高泊想了会儿。“不过我不再叫它们石头了，”他继续道。“我在上面增添了一些小东西，让它们都能挂在天花板上。”
尤希克凑近看了看手上的红色石头。它上面附有一个小小的金属钩。
“这使它们不仅仅是一块石头，”高泊说。“它们已经成了龙族的装饰品，这样龙们就能将这些石头挂在脖子上或者手腕上随身配带了。”“那它们现在叫什么呢？”尤希克问。
高泊微笑。“在人类世界我们叫它们魔石。”他说。
魔石。尤希克记得迷龄胞龙的话。治愈龙族。带回魔石。
“这些是什么？”尤希克指着一排绿色和深黄色的宝石问。
“那些是翡翠和茶晶，”高泊说。“前者增强创造性。它能帮助埃弗拉姆族制造出更不可思议的器皿，”他补充道。
“而茶晶对开阔视线极好，它能帮助布什克族恢复下降的视力。”高泊随后指向最后那些橙色和深紫的魔石。尤希克认真地思索。
“嗯，米达龙种植作物不如以前那么好了。”他说着，首先指向那些橙色魔石。
高泊点头。“对。那些是日光石，有益于他们重获耕种天赋。”他站在紫色魔石旁。“这些是紫水晶。有助于龙们更顺畅地呼吸，因此他们能在水底捕鱼和潜游更久。我必须承认我不知道你会如何分发给他们，”高泊很不确定地说。“但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尤希克。你需要为你的归程恢复力量了。坐下来和我一起吃点儿东西。我给你做了炖鱼。我还记得盖亚教过我的菜谱。”
尤希克跟着高泊，勉强挤过那扇特制的大门进了房子。起居室中央有一块大地毯。尤希克不得不蹲坐在上面，但和高泊边吃边聊天很是惬意，就如同他们是老朋友一样。高泊对他讲了自己的朋友以及三个就在镇上居住并经常来看望他的孩子。他谈论着孩子们在镇上会做的游戏，就像尤希克和朋友们在龙族大陆玩的一样。他接着还分享了一个有名的古老的故事，那是关于一座在岛屿西南海岸的著名城堡的故事，曾经有一位名叫亚瑟的国王和一个巫师与龙居住在那里。他也讲述了很多一位曾经住在镇上的著名作家威廉的事迹，那位名人是如何描写爱情和不同领土统治者之间的战争，以及为什么时至今日仍有世界各地的年轻人为战争献出了生命——一位高泊认识的勇敢士兵已经为此牺牲。尤希克开始对人类的本性有了更明确的认识，也为这个世界不能统一而感到悲伤。尤希克吃了所有能吃得下的食物，高泊拨旺了炉火，于是这头龙睡了整整一天。
高泊叫醒尤希克时，夜晚已经重新降临。“是时候启程回家了，”当尤希克睁开他绿色的大眼睛时，老人说。高泊拿出一块红色魔石，用一根绳子穿起来，把它挂到了尤希克的脖子上。“为了增加额外的能量！这会让你在回家的路上省力得多。”
之后他把魔石分别装进七个袋子里，把它们扔进了尤希克肩上的大网兜里。
他们向彼此挥手告别，尤希克飞回了夜空之中。
“一路顺风，尤希克，”高泊说。“我知道你会把魔石送到。”之后他挥动双臂看着尤希克起飞，他远远把人类的房子留在身后。

第20章：天赋魔石
尤希克开始按照地图的反方向往龙族大陆烟雾缭绕的天空飞去。回家的旅程似乎更快了些，虽然加上了石头的重量。夜晚飞翔白昼休憩的时候，他都会想着高泊给他讲的很多故事来解闷。
黎明再度降临，他的家乡出现在了视野里。尤希克飞向苏立昂山的山顶，希望在那里他就能知道该怎么做。他在峰顶着陆，从网兜里取出七袋石头。他将魔石在面前整齐地分为七堆。正在这时，两声重击声在他两侧响起。他转身发现双胞胎龙在他面前降落了。
他在胞龙身边看了看魔石。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的思绪闪回到他为了检查翅膀上奇怪龙鳞，那些看起来像钩子、医生提议剪掉的龙鳞而拜访草药医师的情形。
他好奇地展开左翼，歪着身子想要看那下面。
谜龄胞龙同时讲话了：“你出生，”她们说，“就是为了撒落这些魔石。你必须为每种颜色的石头都进行一次飞行，将它们夹在你的龙鳞上。七次飞行，为七个部族。”
尤希克回想起他和罗梅欧的训练，还有他为了以最快的速度绕着龙族大陆飞行七圈而变得健壮的过程。
“没有时间了，尤希克。我们已经尽力将时间停止得久些，龙们要开始苏醒了。”谜龄胞龙说。“我们运用自己的力量进一步帮助了你——所有龙族大陆的龙关于你出生时的蛋壳和颜色变化的记忆都被抹去了。就好像尤拉对议会发表的声明从未发生过一样。不过，尤希克，我们无法再继续停滞时间了！你必须运送绿色石头，当你完成回到这里的时候，我们会给你下一种颜色。”
“我会尽快回来的，”尤希克说，在谜龄胞龙帮他把魔石勾在龙鳞上时抬头仰望龙族大陆昏暗的天空。
尤希克重新在夜空中腾起，往龙族大陆烟雾缭绕的天空飞去。飞翔的时候，他身上的石头晃动着发出愉悦的声响，就像铃铛一般。那是种安抚的声响，他让它伴着魔石的闪光在夜空中回响。
他想了想该如何正确地将它们投下去。
忽然尤希克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正在变色，月色下他能够看到自己正变成一种明亮的绿色。他意识到自己一定已经到了埃弗拉姆部族上空。
尤希克飞快地振动双翼，石头从他的龙鳞上纷纷掉落，向埃弗拉姆领地坠去。
第一种魔石撒完了，尤希克在空中转向，飞回了山顶。
双胞胎在等待着他，并且开始往他身上装载新的一批石头——橙色的米达部族魔石。
尤希克为每个部族都重复了这样的程序，最后终于送达了他自己部族的魔石，红宝石。
***
这一天是龙们未来几年都会谈论的一天。龙们丝毫不知时间的冻结，当他们醒来后，发现一席彩色的宝石像彩虹般在他们面前落下，这让每头龙都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他们每头龙都拾起了一块魔石挂在脖子上，而剩下的都用来装饰洞穴。

第21章：火焰运动会
当尤希克靠近他家的洞口时，他看到议会之矛被放在了外面。他知道这支矛意味着金枷正在洞内和他的长龙们在一起。他用爪尖刮擦着岩石降落，鼓起勇气，希望他们也不需要为第七红月时候的事负责。
他听到洞内有基图，基娅拉和金枷的声音。他回想起尤拉在葬域对金枷所做的游说，还将他定性为龙族的诅咒。但此时他们的语调听起来很欢快。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景象就是他们几头龙正坐在那里喝酸模汁，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金枷首先看到尤希克。
“我刚刚过来是为了告诉你的长龙一些消息，尤希克。”他说，如同往常一样向他打招呼。
基图握着一块红宝石走到洞口。
“你感觉到了吗？”基图说着把宝石靠近尤希克。“所有的龙都收到了来自上天的馈赠！”
尤希克微笑着抚摸高泊给他的那块红宝石魔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基娅拉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尤希克以前经常在她额头上见到的因担忧而生出的纹路已经完全消失了。“这是个奇迹，”她说，接着基图说道，“是的，从天上降下了某些奇迹，给我们都带来天赋之礼。”
“我们明天应当用狂欢和比赛来庆祝这一赐福。我期待看到你参加火焰运动会。”金枷对尤希克说。
“我会很开心地参与到火焰坑赛事中。”尤希克暗自微笑着答道。
几秒钟后，一阵扇翼声在山谷中回响。
“是护卫龙们，”金枷说。“我必须出去讲几句话了。”
金枷向基娅拉和基图鞠躬告别。
“我等着和你们与其他部族一起庆祝。”他说着，高高飞向天空中。
***
当晚，尤希克和他的长龙加入了其他上百头从龙族大陆各地受到召唤前来的龙的队伍里。整片大陆都闪耀着他们挂在脖子上宝石的光芒，没有龙表现出记得呼德拉龙戏剧性爆发的迹象。
议会又一次在他们的大平台上聚集起来。
当所有的龙到场后，金枷发言了。
“莫大的祝福降临到了整片龙族大陆，”他说。“魔石从天上掉落。”
“它们对应着各个部族的不同颜色。所有感受到魔石奇特魔力的龙们，举起你们的龙爪。”
所有的龙爪一致高高举起。
“我们要为这份礼物心怀感激，”金枷说。“我们也必须获知谜题是否还有一部分尚未解开。如果有龙知道这些魔石的由来，请大声说出来，我们会洗耳恭听。”
龙群中一片寂静。
“那这就是来自歌达的馈赠了。”金枷说。
但尤希克发誓他看到金枷直直地看向了他。
***
这是龙族大陆有史以来最辉煌的一次狂欢，充满了华丽的色彩和欢呼声。运动会包含了每一种喷火和运动赛事，也有很多其他的才艺比拼，极好地展现出了龙族的技能。
米达龙举办了最佳插花比赛，埃弗拉姆龙举办了最独特造壶比赛。阿拉纳龙们比赛谁能捉到最大的鱼，布什克龙比的则是最巧妙诗篇写作。所有的部族都在他们的技能上更胜以往，毫无疑问他们的天赋已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在下午晚些时候，飞行比赛开始了。尤希克自豪地看着罗梅欧因以最短时间通过龙径山脉难度最高的路径而被授予了一块特殊奖牌。而当黄昏来临，火焰运动会的压轴大戏——火焰坑挑战来临了。
***
尤希克站在火焰坑的入口，伊戈尔作为参赛选手站在他身旁。每个部族会选出两头少龙进行火焰坑挑战，艾姆丽和埃尔希代表他们的部族，辛狄娜则紧张而期待地关注着她的朋友们。阿尤和火焰守卫已经堆积了足够的燃料并咆哮着将大团的空气喷入使火焰升温。所有其他的龙都排成一队。阿尤吹响一只银色号角，所有少龙开始一步一步慢慢冒险走进火焰。当其他龙都已经大汗淋漓并护住了他们的眼睛时，尤希克却觉得轻松异常。他快速进入了外坑，接着走向将外坑与中央划分开来的那条分界线。他等了一会儿，等到其他少龙接近。伊戈尔第一个与他并驾齐驱。
“很享受高温吗，尤希克？”他说。
“当然，这一点也不热。”尤希克回答，然后一时心血来潮踏入了火焰坑的最深处。
马上一个听起来恶意的声音就大叫道，“继续走，伊戈尔！”是甘达，他冲着他的儿子大吼道。“别让那头涅芬龙打败你！追上他。展示你自己，让他看看你的价值。”伊戈尔的表情突然变得愤怒，他并没有往火焰坑更深处走去，薄薄的鼻子似乎痛苦地扭曲了一下，然后他直接走了出去毫不回避地面对着他的长龙。
“如果你想为我们家赢得一尊大奖，那就自己去参加比赛，”他反驳。“但话说回来，你只做能让你作弊的事。”他忿忿地补充道。
甘达吃惊地张大了嘴。
整个龙群都因为伊戈尔和甘达的对话而安静了片刻。
尤希克因伊戈尔的后退感到突如其来的满意。艾姆丽已经比她同年的其他所有龙都前进到了更深的地方，也超过了伊戈尔。她离开火焰的时候收到了大量的掌声，并确保自己转过脸给了伊戈尔和甘达她能给予的最大的笑容。
在火焰坑里，埃尔希站在尤希克旁边。这对朋友肩并肩站着，打败了所有其他的龙。埃尔希此时盖过火焰的噪音大声喊道，“去吧，尤希克，你能做到。去取燃烧的长矛。”之后他便撤退了。
尤希克继续往火焰中心地带艰难行去，拿到了燃烧的长矛。
他凯旋后，龙群都起立为他鼓掌，他让热量从龙鳞上慢慢消退，他的朋友们狂喜地尖叫。“我们的英雄！”艾姆丽叫道。
观众们的叫喊持续震耳欲聋，阿尤是第一个过来祝贺他的。
“从没有过和你一样年纪的少龙能忍耐那样的高温，”他宣布道。“你是冠军，尤希克。作为对你成就的奖赏，你将与我的精英们一起训练——成为龙族战士。而且你也将被授予在未来守卫永燃之火的荣誉。”
尤希克自豪地站着。他能看到基图在龙群中朝他挥爪，喜悦的泪珠从基娅拉的脸上滚下。
“说点什么吧，”阿尤说。“平台是你的了。”
尤希克走上台阶，俯视下方的龙群。在经历了如此多的事之后，他得以充满自信地开始向龙群发表演说。
“龙族同胞们！”他宣布。“得到燃烧的长矛，是我此生最自豪的时刻！”
他的话语远远传去，龙群发出了更大的欢呼声。
“我们这些曾住在岩穴中的龙重新获得了有魔力的石头。我们必须用它们为所有的龙谋取更大的利益。未来掌握在我们手中。”
龙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他们的魔石在火光中闪闪发亮。
***
随后举行了盛大的宴会，装满了最新鲜的水果和粘粘的麦芽糖的大碗被不停地端上，随后是石灰岩馅饼和蜂蜜蛋糕。这些都被大型坩埚盛着的酸模汁冲刷入腹。盛会上展示着不同部族的火焰，一队护卫龙携带着燃烧的火炬飞过宏大水域，为显示他们的技艺而进行特别演出。
***
当尤希克在集市庆祝时，他想起了盖亚。他不愿想象在其他龙都在大快朵颐之时他的朋友却形单影只，但当他往牛芯洞穴望去，他能看到盖亚正在洞外，隔着遥远的距离兴奋地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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